第十九章 魇胜(第2/3页)

而当这位天人去世之后,为他举行法事纪念的正果大德里面,不止一位比他愚钝,很多大德修炼的都是他当初舍弃的、看不上眼的法门。

这个故事挺长的,李慈也是个善于讲述的人,娓娓道来,意味深长。

潘龙不知道李顺听懂了没有,但至少他觉得,自己听了这故事,的确是颇有收获的。

一个人想要做成什么事情,首先要打定主意,然后要找到可行的方法,最后是要坚定地去做。

那个天人的方法,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之所以失败,无非是讲故事的人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潘龙自己若是不能坚定信念,今天想要造反,明天又想要当官,后天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要去隐居……就算他能够有几百年可活,到最后必定也一事无成。

或许他能够靠着九转玄功修成长生不死,但这种随波逐流的长生不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觉得,不是。

人其实未必真的要长生不死,能够活得精彩,焕发自己的光辉,乃至于照亮更多的人,照亮一个时代,照亮历史……那就很好很好,甚至于比长生不死更好。

赵胜和文超都没有能够长生不死,可谁会觉得他们比那些长生者们差呢?

反正潘龙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能够有赵胜和文超那样的成就,就算只活个上百年,也算是不枉此生,值得了!

(哈哈,我想这些,其实都还早得很呢!无论是长生不死也好,还是建功立业也罢,现在都八字还没看到一撇,琢磨那么多干什么呢?)

(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走遍九州,思考该怎么造大夏皇朝的反,顺便寻找更多的同道中人吧。)

客船晓行夜宿,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停泊,一天一天下来,渐渐穿过了荆州,朝着扬州驶去。

一路上,潘龙注意到江边的亭子旁边经常插着一根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那是怎么回事?”他问。

言隼最为见多识广,给他解释说:“那是荆州这些年新出的习俗。他们抓到盗匪之后,常常会将盗匪杀死,然后尸体绑在柱子上,把柱子插在野外示众。”

“就算是盗匪,也该入土为安吧。若是要示众,一颗人头还不够吗?”

言隼摇头:“以前也是用人头示众的,但最近这些年,荆州的形势越发败坏,盗匪也越来越多。朝廷镇压的手段渐渐酷烈,示众的方法也就发生了变化。”

潘龙皱起眉毛,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

用一根根绑着尸体的木桩来示众,就真的比用一颗颗人头示众,更加有威慑力?

他可不觉得。

示众的威慑力,关键还是来自于“死的是谁”。

这就像文坛诗会,若去的都是一些每天写三四千字,只能找到一些散人闲客看自己的书,手都写麻了也不过养家糊口的文人,那去得再多,这诗会的江湖地位也不会高。

相反,若去的是那些出入于天子朝堂,驰名于九州内外的文豪大家,就算只有十个八个,也称得上是文坛盛会。

……当然,文豪大家并不多,要聚集十个八个,似乎也挺不容易的。若是那些靠着将九州之外的文章改头换面,乃至于走下三路描写以吸引眼球,这种货色便是成了名,却还不如那些老老实实码字养家的文人呢!

因为心中有所怀疑,所以某天客船停泊在一个码头的时候,潘龙就上了岸。

码头的晚上还是挺热闹的,酒家客栈都在营业。他找了个灯火通明的酒家,进去坐在角落,点了些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一直坐到客人们都渐渐散了,才向店小二询问江边那些绑着尸体的木桩的事情。

“那些木桩啊……”店小二左右看了看,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潘龙笑了,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立刻将银子抓在手上,凑到面前,越发压低了声音说:“客官有所不知,那些木桩,据说示众是小,魇胜是大。”

“魇胜?此话怎讲?”

“客官您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曾听说过当年血洗白溪郡的事情?”

“略有耳闻,据说当时帝洛南领兵平叛,杀了几十万人。”

“是啊!那一场杀戮之后,整个白溪郡就成了鬼域,据说有段时间,大白天的都有冤魂在路上哭喊。无论是武者还是术士,只要进了白溪郡,不管怎么防护,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转化成鬼魅妖怪,绝无幸免。”店小二露出害怕之色,想来是想象那样的情景,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又说:“可现在,客官您可听说白溪郡还在闹鬼怪?”

“却是不曾。”

“那就是因为魇胜术。大概是白溪郡闹鬼之后过了三五年吧,有术士找到朝廷,说自己有办法解决问题。朝廷按照这术士的指点,在白溪郡周围设下三千六百根法桩,埋下数百件魇胜镇物,才将白溪郡给彻底镇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