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姚宗一直知道。

宋时遇有个藏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宋时遇当年一进临川大学就轻松夺走校草的头衔,临川大学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学子,但宋时遇依旧是其中最优秀的,他一进校就是风云人物,姚宗第一次见宋时遇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以多优异的成绩考入A大的,只是光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注定会搅乱临川大这一池春水,打碎一地芳心。

果不其然,春水乱了,芳心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大学四年间,喜欢宋时遇的妹子无论校里校外前赴后继的就没断过。

光明正大表白追求的,暗暗里暗恋偷慕的,热烈的隐晦的,但从来没有人能够打动宋时遇的心,也没有人能让宋时遇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用姚宗的话来说那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了宋时遇这种程度,在姚宗这儿,都是当庙里的菩萨来看待了。

宋时遇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哪怕他天生长着一副会叫人觉得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高攀了的长相,但如果真的接触起来,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难相处。

即便是对待异性,宋时遇也不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绝大多时候,宋时遇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温和态度,只是这种温和更多的是他的教养和礼貌使然,带着一种天然的距离感,这种温和表面下的疏离冷淡到不会滋生任何暧昧的误会,不留一丝幻想的空间。

他温和礼貌的对待所有人,同时也画出界限,不让任何人越线。

当然,姚宗觉得自己不在任何人的范围。

他向来以宋时遇最好的朋友自居,宋时遇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总之宋时遇这么多年,每每传出什么离谱的绯闻,各方人马都会来他这打听,他都不用细听,就会通通打上一个“假”字。

因为只有他知道,宋时遇根本不可能对谁动心,他心里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人先占走了。

那时候他和宋时遇已经大三了,他从小喜欢交际,到了大学也一样如鱼得水,社交网络十分发达,那时他和宋时遇是室友,虽然他已经以宋时遇最好朋友自居,但是他自己却觉得,有的时候觉得宋时遇挺有距离感的,总是隔了那么一层,让他对宋时遇并不那么了解。

直到大三那年国庆节的第三天假期。

因为国庆节,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宿舍没人,他终于有机会带女朋友回宿舍约会,结果却发现放假前说要去某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小城市的宋时遇居然在宿舍,而且平时滴酒不沾的他居然喝的烂醉在洗手间吐。

因为太过震惊,再加上不想让别人看到宋时遇这么失态的样子,他只说是舍友在,然后让女朋友先走,他留下来照顾。

宋时遇当时脸都吐白了,看的姚宗心惊不已,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打击能宋时遇失态成这样。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吐到虚脱的宋时遇搬到床上,再看床上躺着的宋时遇,他心口重重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时遇就那么躺在床上,平时那么清冷矜贵在任何事面前都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像是遭到了灭顶之灾,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姚宗急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朋友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话都排不上用场,笨嘴拙舌的,只翻来覆去的重复一句话:“时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啊?”

他急的要死,却是连声音都不敢放的太重,能把宋时遇打击成这样的事,那得是多大的事?他想想都有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宋时遇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睁开了眼。

姚宗却像是被人用锤头隔着胸腔闷声一锤,锤的胸口重重一跳,只见宋时遇那双总是清明深幽的眼睛此时却是布满了血丝,配上他那惨白的面孔,简直有几分濒死之相。

他吓得声音都发抖:“时遇......”

宋时遇抬起沉重的手臂遮住眼睛,半晌,突然嘶哑的轻轻笑了一声。

这隐隐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声里究竟暗藏着多少痛苦绝望姚宗都来不及细辨,他只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担心宋时遇该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脑子......脑子不清醒了。

小心翼翼的刚要试探着跟他说话。

却只听到宋时遇轻声喃喃了一声: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宋时遇再也没说一个字。

但也只是这一句话,让姚宗时至今日,依然记得那种震撼的感觉。

怎么说呢,跟现在知道今天下午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外卖小妹”就是宋时遇那个时候嘴里的那个“她”的时候差不多。

那天晚上宋时遇发起烧,大病了一场,病过之后他对那晚上醉酒的事绝口不提,也再无半丝异状,对围绕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也依旧温和礼貌、冷淡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