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两个男人在跌倒时几乎同时想要翻身,但金佑喆明显更占上风。

他的双膝紧紧勒住江彧的肋骨,令整个胸腔咯咯作响,腿部的力道生猛到差点将肋骨扎进肺部。

他们在昂贵的地毯上不断翻滚。

偶尔撞到桌角,被没有防护措施的尖锐物划得鲜血淋漓;偶尔被摔下来的瓷器割破额头和皮肤;偶尔在咽喉留下瘀伤,不顾头破血流疯狂扭打。

江彧熟知金佑喆惯常的杀人手段,拒绝给他任何锁喉机会,指节、手指和腿脚轮番上阵,在那张恐怖而疯狂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撕扯印。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江彧气喘吁吁地嘶吼,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必须打乱金佑喆的节奏。

“正义,大义,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解释了。”

“别开这种玩笑,金佑喆,你在杀人。那些可怜的女孩根本不想被这样对待,她们不该遇到这些,不该一出生就被明码标价——现在的你不过是作茧自缚!你活该被逼到绝路。”

“不重要。”金佑喆报复性地用膝盖狠狠碾他的肋骨。双手悍然发力,瞬间掰断了江彧的左腕骨,“这是裘会长的心愿。只要是他渴望的,只要杀人就能实现,我都会一一为他达成!”

江彧痛苦地呻吟起来,反抗的力量衰弱下去。

“你已经杀了很多无辜的人,金佑喆。”

“她们不无辜!”身上的疯子失控般地怒吼,“她们活该。”

“——没人活该去死,金佑喆。你本该在漫长的刑期反思你所有的罪孽,可你呢?……在他人为你顶罪,在你重获自由以后,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就是这样实现裘昂的愿望的?”

“那是她们自找的!她们咎由自取,这些无能的女人只不过是附在皮肤上的水蛭,靠着吸吮我们的血液赖以维生,无论是掐掉虫子的脑袋,还是从伤口撕扯出来,她们死得理所当然——而你,是你挡了会长的路,是你迷惑了少爷的心,你确实该死。”

“够了,你这神经病——”江彧的话没能说完。

那双恐怖至极的大手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

江彧痛苦地拍打着男人精壮的手臂,像渴水的鱼一般竭力张嘴想要呼吸。

他两眼翻白,下一刻几乎要被男人活活勒死。

金佑喆的瞳孔深处写满了疯狂,嘴中默默念叨着祷词,眼神却越来越涣散。

“我在天上的父,赦免我的罪,赦免那一身罪孽的敌基督……”

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江彧的右手不顾一切地在地上乱抓,直至一块锋利的玻璃划开了他的手心。

刺痛夺回了一线理智,他咬住嘴唇,握起那块碎玻璃,照着金佑喆的脑袋刺去。一下不成,只是蜿蜒下来一道鲜血,喉咙上的力道没有半点放松;第二下,身上怪物般的男人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痛楚,铁钳般的手指抽动片刻;第三下,第四下,江彧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膜灌满了不断收缩的心跳。

双眼无法聚焦,茫然地飘到了天花板上。

他抬起手,无力地刺了最后一下。脖子上的力道终于开始放缓。氧气重新进入到气管,让濒死者止不住浑身痉挛。

江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昏倒的大块头身下爬了出来。

他躺在地上,撑着沉重的眼皮,环顾着墙壁与天花板。

墙上挂满了各类图画,有水彩,也有油画,还有一些怎么也看不清。

这好像是间弃置的休息室,屋子里的东西都有些年岁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

楼梯盘旋而下,明黄的灯光一路指向熙攘的歌舞厅。

黑压压的人群自动分开,恐惧、不安与好奇正簇拥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年轻而高瘦的少年,穿着与盛宴完全不搭的连衣衫与长筒牛仔裤,背着吉他包,肃穆得像来赴一场葬礼。

“你来做什么。”

裘昂冷冷地看着他。

注意到楼梯处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好笑。”口罩后深邃的蓝眸微微眯起,少年颔首道,“来参加自己的成年礼,有什么问题吗?——别发抖了,你这巫婆。”他转向距离最近的一位夫人,“你的造型师没有告诉你吗?这身裙子在你身上简直是灾难,看看那千层饼一样的大腿。”

“天啊,裘会长,这个无礼的家伙是谁?”

这位平白无故受到了攻击,惊魂未定又恼羞成怒的夫人正急切地寻求宴会主人的帮助。

“……夫人,请允许我来处理。将客人们带到别馆去,管家。我想客人们需要香槟喷泉来缓和一下情绪。”裘昂示意管家尽快带离其他人,他面对众人,高声道,“非常抱歉,我尊贵的客人们,宴会出了一点小差错。也许是邀请函被邮差遗失在了什么角落。对此,你们会得到应有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