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啥也米有恰(第2/4页)

温慎之方才对那人笑了笑,又想此人好像看不见,他便轻咳一声,让秦卫征扶这人坐下,而后问:“你认识左瞿?”

那人一怔,也跟着迟疑反问,道:“你……是文玄光?”

温慎之不作任何回答,而他的下一句话也已全是肯定,道:“你才是兰台先生吧。”

此言一出,秦卫征不由讶然看向那书生,显然并不明白温慎之究竟是从何得到的消息,可延景明捏着下巴,反倒是头一回觉得自己跟上了温慎之的思路——左瞿与兰台先生的笔迹相同,如果左瞿不是兰台先生,也并非有人刻意陷害,那此事自然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左瞿在为人代笔。

兰台先生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左瞿替他写成的。

代笔一事,在中原文人中,绝不多见。

连延景明都知道,中原的读书人,总有一身的臭毛病,他母妃说了,这些文人自命清高,说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有许多事情,他们绝不屑于去做,可也正因大盛有了这样一群人,才可定天下,开盛世,百年屹立而不倒。

为人代笔,当然就是大多数人不屑于去做的一件事。

除非需要代笔的这个人,可以口述,却不可书写,除非这个人——他看不见。

温慎之的猜测果真得了那人回应,那书生似乎也猜出了眼前之人便是文玄光,他略松了口气,肯定了温慎之所言,道:“对,我就是兰台。”

延景明发现自己竟然猜中了!

他心中雀跃,恨不得温慎之现在就夸一夸他,可此刻有外人在场,温慎之要同人说正事,他总不能现在就上去求温慎之夸赞,他几乎忍不住嘴边的笑,将腰也挺直了,只觉得自己今日优秀的表现,应当值得再多吃一碗饭!

温慎之得知此人是兰台,反倒是松了口气,只差再有些许消息,他便有把握救出左瞿了。他令秦卫征去备马车,京兆府好像还在四处拿人,哪怕左瞿已经入狱,兰台在外却仍不安全,他最好能快些将兰台带到安全之处——譬如东宫,亦或是他皇姐府中,先保住了兰台的安全,再想法子将左瞿从狱中搭救出来。

秦卫征领命而去,温慎之方回过头,想请兰台先生说明此事的前因后果,可兰台目光虚浮,似乎想判断温慎之究竟在何方,他微微蹙眉,也不知是想到了何事,喃喃开口,道:“我……与他是朋友,我叫凌云卿。”

凌云卿。

温慎之觉得这名字耳熟,早些年他还经常听闻,若他记得没错,这人好像还是几年前的会元,可不知为何,他殿试缺席,至此好似消声灭迹了一般,京中再不得他半点消息,反倒是兰台先生声名鹊起,引了无数人追捧。

他倒是不曾想过,原来凌云卿便是兰台。

……

凌云卿同左瞿同乡同窗,左渠是解元,他便是会元,二人自小便不相上下,如此到了科举,他以为还能再同左瞿一争高下,却忽而得了眼疾。

这眼疾不知从何而来,不过几日,凌云卿便再难视物,莫说要在科举上做文章,他连笔都摸不着,哪怕左瞿将笔递到了他手中,他也仅能凭着心中所想在纸上书写,可却全是胡乱笔画,谁也看不明白。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他闭门不出,而左瞿状元极第,入了翰林院,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嫌恶之意,左瞿引他出门,为他起了兰台的假名,代他写作,同他说朝中趣事,他也为左瞿出谋划策,讨论些时政之事,他二人还是好友,只不过这一回——

左瞿是他最锋利的笔。

京兆府四处捉拿妖言惑众之人,兰台这名字在名单第一,而所有署名兰台的文章,全都是他口述,左瞿为他代笔写成的,京兆府果真先找到了左瞿家中,而左瞿为了袒护好友,并不辩驳,哪怕入了狱,也坚持称他才是世人口中的兰台先生。

凌云卿从街边路人口中方得知“兰台先生”已经入了狱,他惊慌失措,想为左瞿证实清白,可却没有人相信他,他说自己是兰台先生,可连笔都拿不稳的瞎子怎么可能会是兰台先生,他没有办法,而他自眼疾之后,在京中除了左瞿外已无其他朋友了,他思来想去,也只想起了文玄光一人。

他想,他曾有数次与文玄光文画相合,二人虽未见过面,他却相信文玄光认得出他,而他又听左瞿说过,文玄光总是在极乐楼中卖画,他便赶来了极乐楼,想见一见文玄光。

而今他真见着了文玄光,却又觉得此事好像并不似他心中所想的那么简单了。

他心中已燃起明灯,想着自己只要把握住这件事,左瞿便一定能够获救。

秦卫征已回来了。

他备好了马车,请温慎之下去,而文玄光退后一步,请温慎之先行,秦卫征上来扶他时候,他忽而冒出一句,低语道:“我知道你是秦卫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