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白(第2/7页)

扶游跟着老夫子走进院落,便有许多学生向他行礼,还唤一声“老师”。

他们把扶游的马牵下去,正好要开饭,就给扶游加了一张桌子。

扶游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们又拿来毯子,给他裹上。

他们甚至要给他喂饭吃。

扶游连忙拒绝了。

吃过晚饭,他们围坐在炉火旁边讲学,扶游裹着毯子坐在一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邱老夫子碰了他一下,扶游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邱老夫子叹了口气:“回去睡了。”

“噢。”扶游裹着毯子站起来,跟着他回房间去。

邱老夫子睡大床,扶游就缩在旁边的小榻上。

吹了蜡烛,邱老夫子问他:“你怎么整整三年都没过来?”

“我……”终于还是被问到了。

扶游想了想,最后却躲进被子里,闷闷道:“我生病了。”

他不想像怨妇一样,把这三年来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说,只是说给秦钩听一遍,他就足够难受了。

还要说给别人听,那就更不好了。

邱老夫子又问:“什么病?你到底怎么了呢?”

“嗯……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个梦,一觉醒来,就是三年之后了。”

他说完这话,就不肯再回答任何问题。

扶游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墙上开了个窗,窗台上摆着些小东西,月光照在窗台上,也照在扶游面上。

他从毯子里伸出手,手指点着,从窗台这边游走到那边,绕过一个个摆件。

他只是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些事情。

就像是一场梦,他沉湎三年,现在终于抽身而出,回头去看,只是一场梦。

邱老夫子道:“多留一会儿?总归时间还多。”

“嗯。”扶游点点头,“反正只是一场梦。”

*

这时候,秦钩反倒大病一场,陷入梦中。

他躺在偏殿的床上,像后殿那棵老树轰然倒塌一样,身上忽冷忽热,脑子倒是很清醒。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石头。

崔直让他吃药,他也不曾放下片刻,一手拿着石头,一手端起药碗。

喝之前,他问崔直:“我是不是对他很不好?”

崔直却说:“陛下不会有错。”

劝了这么多回也没用,他也不愿意再说那些不讨巧的话,反正扶游已经离开了。

秦钩没有再说话,只是仰起头,将碗中汤药饮尽。

随后侍从们退出去,留秦钩一个人在偏殿休息。

秦钩拥着锦被,躺在从前扶游睡过的地方。

恍惚之间,仿佛有人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对他说:“秦钩,你又在装病了?你又要召见属下吗?要我帮忙打掩护吗?”

这是刘太后和刘将军还当权的时候,秦钩常做的事情,他装病,召见属下,让扶游帮他遮掩。

这回秦钩却道:“不是,我是真病了。”

他试图握住扶游的手:“我想睡觉,你回来陪我,小……”

没有说出口的“小黄雀”,让他猛然惊醒。

小黄雀,小黄雀……

秦钩猛地睁开眼睛,一阵风吹过,幻象中扶游就被他这个轻蔑的称呼给惊走了。

“扶游……”秦钩追下榻,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追,他无力地辩白,试图挽回,“我没这样想过,我没这样想过……”

“嘭”的一声,秦钩一拳捶在墙上,竟震得整个宫殿都在晃动。

他果真是一头没有完全被驯化的猛兽,主人一走,他连宣泄感情都是用最原始的方式。

随后崔直带着一群太监进来,试图把他劝回去休息。

可是秦钩红着眼睛,就要冲破包围,去找扶游。

再不见到扶游,他就真要疯了。

最后秦钩打伤了几个小太监,崔直实在是没办法,拿出扶游临走前送给自己的一袋银子,递到他面前。

“陛下,扶公子的东西,扶公子的……”

秦钩一把将东西夺过去,捂在心口,终于安静下来。

崔直上前扶他:“陛下,还是先休息吧……这也是扶公子的吩咐。”

秦钩重新坐回榻上,他问:“崔直,我是不是对他很不好?”

崔直顿了顿,最后点点头:“是。”

“那我从现在开始改好了,他会不会回来?”

“老奴想……或许会吧。”

崔直只是不想再激怒他,可是秦钩却仿佛只听见最后两个字。

他抓着扶游留下来的东西,勾了勾唇角:“那就好。”

*

第十天。

一大早,扶游就被邱老夫子赶起来。

“哪有你这样做采诗官的?还不快出去采诗,人家早都起来耕作了!”

天还有点冷,扶游裹着衣裳,蹲在田埂边,等了许久,才等到农夫扛着锄头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拿着笔墨跟上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皇都来的信使,骑着马,从他身后飞奔过去,在村中资历最长的老人家的宅院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