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二十一)不意熟黄粱(第2/2页)

第二日起来,只见得晨光如水,泻了满床。金乌已然起身,身边卧被已叠得四四方方。王小元急匆匆地洗净了头脸,换好身上青布衫子,便抬脚冲到了庭院里。

本想着到门口蹲到宁远侯回来,可王小元方一踏入游廊里,便见宁远侯盘领袍服,正靠在朱柱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老…老爷。”王小元一时间张口结舌,话到口边却只剩了半截。“我来…来找您。”

宁远侯微笑着看他,轻轻点头,似是在鼓励他说下去。

于是王小元大着胆子,将左不正在那房中与他曾说过的言语再重述了一遍,其中包括那女人的来历,她对金府探根知底的好奇,以及她说要带走金乌的话语。宁远侯听得十分仔细,不时眉头一蹙。

罢了,宁远侯沉吟片刻,道:“小元,你说的十分有理。”

王小元不知他话中所指何意,只困惑地眨着眼。

宁远侯神色凝重:“我初见她时,便觉有些古怪。实不相瞒,我曾替她号过一回脉,她身中阴气纷杂,与天山门阳柔内功相去甚远。且我看她身上的伤创深可见骨,似是刀伤。”

“是刀伤…怎么了?”王小元道,又幡然醒悟,“是了,那是玉白刀给她划下的创口!”

“不错。”宁远侯赞许地点头,“这女子武功高强,能致使她重伤之人也定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与她方才对你说的话里提及的‘玉白刀客’相对照,那么一切便该真相大明了。”

他摸了摸王小元脑袋,“别怕,我暂且将她送出府门。过不久便要有武盟大会,此处群雄毕集,谅她也不敢轻易动手。何况府中家丁多是从边军里退下来后愿跟着我的弟兄,身手很是不错,我托他们多留些神,总能防得下偷袭。”

“对了,天山门长老兴许已光临嘉定…”宁远侯沉思片刻,“得同他们通个信儿,说说这般境况才是。”

王小元高兴地道:“我…我在后院里养有令鸽!待老爷想好了要报什么辞句,我便教那飞奴把信儿送去!”

宁远侯笑道:“你这小子,想得倒挺周到。”

是日,一架马车从府门前启程,在辚辚声中驶远。留在府院里的王小元听阿潘说,车舆里坐着宁远侯,还有用竹竿支着身子的那个后院里的女人,十余个家丁驾马随后,掀起大片蒙蒙沙尘。

王小元还听说,宁远侯同那后院里重伤的女人客套了一番,说恰逢天山门长老下山之时,要送她与天山门生团聚。女人没反驳,但脸色微白,宁远侯便乘胜追击,说家中远客甚多,上门豪杰如流,提议要她去驿站里歇脚。

马车出了城门,驶向了官道上的客驿,那儿有兵部管的驿馆,还有不少身强体健、护送军书的兵夫。靠宁远侯在那处打点下的关系,准能把那重伤的女人看得极牢,教她动一步都难如登天。

宁远侯率马队回府后,与王小元微笑着说起了这事儿。王小元总算放下心来,心中似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那着黑衣的女人…不会再找上门来,要带走少爷了罢?”王小元问宁远侯道。

“不会,安心睡罢。瞧你这些日子里两眼乌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金乌撵着揍呢。”宁远侯笑道,带着剑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王小元的脑袋。

于是王小元夜里总算能偷摸着溜进金乌被窝里,香甜地大睡,再被金乌痛打到惊醒,最后两人纠缠着抱在一块儿歇息,美梦做了一个又一个。

可安生的日子没过上几天,王小元的美梦也只做了寥寥几个。

五日后,王小元从飞回的令鸽、街坊的流言里听闻:在那个关押着左不正的驿馆中,车、马、兵夫、威严的递铺…什么也没剩下,连一滴血都不曾有。

——那驿馆竟似一股青烟一般从官道边消失了,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