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2页)

林馥目送他离去,这才同林拾说了句:“公主性子娇蛮,兄长再这般下去,迟早要拖累宋箬。”

“娘子也该为自己担心了。”

“你若再说,我就依兄长所言,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林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在台阶边上坐下,冲着林馥笑笑。“娘子肯定舍不得。”

林馥面色一红,快步朝屋里走去。

——

突如其来的暴雨压下了暑气,屋子里变得沉闷,苏燕便与侍女们搬了小桌一起坐在檐下打双陆,碟子里放着瓜果与小食。偶尔有清凉的雨丝顺着风斜进来,她们也全然不管。

苏燕捧着一块蜜瓜小口地啃,碧荷瞥见她腕间露出的苍翠,不禁问道:“这是陛下赐给娘子的吗?”

苏燕晃了晃手腕间的镯子,说道:“这是我娘给我攒的嫁妆,还没陛下擦手的丝帕值钱,但我娘已经去世好久了,她就给我留了这么一件玩意儿,指望我嫁个好人家来着……”

她想了想便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为了有钱去长安,将镯子就那么当了出去,最后却给自己和身边人招惹来这种祸事。

碧荷安慰她:“如今娘子是陛下的人了,可不就是最好的人家。”

苏燕苦笑道:“这可不叫嫁,我听人说了,那些大户人家娶妾都是纳,日后主人家想要怎么打骂都成,真正嫁进去的夫人,就是将妾侍打死了都没人管。我连妾都不如,是最上不得台面的,这样的身份日后要是不被喜欢,八成要被打死了事。”

碧荷没想到苏燕能想到这边来,连忙说:“娘子别说了,让人听去了可不好。”

苏燕知趣地闭嘴,继续吃蜜瓜。

暴雨来得又快又猛,不过两个时辰便停下了,枕月居的花草被吹打得零落歪斜,侍女们放下手中的玩意儿纷纷去清理。

苏燕也没闲着,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挽起袖子跟她们干了起来,动作比几个婢女还要干脆利落。

等宫人来了枕月居的时候,一时间没分清谁是苏燕,便对着正弯腰整理花草,满手是泥水的苏燕说道:“你去叫苏娘子出来,陛下有赏赐给她。”

苏燕甩了甩手上的水,说道:“我就是苏娘子啊。”

看对方端了个匣子,她便直接伸手去拿。

对方还没见识过这样不识礼数的,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呵斥道:“接旨不可衣冠不整,更不能手沾污秽,苏娘子要跪下谢恩才是。”

苏燕不知道这么多规矩,立刻把袖子放下来,弯腰去水池边洗手,直接用裙子蹭干手上的水。

那个说话的宫人看得直皱眉头,接着才语调奇怪地说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话。

说完后才将匣子递给苏燕,道:“苏娘子可以谢恩了。”

“谢陛下赏赐。”苏燕接过匣子,对方点点头,这便走了。

人一走,枕月居的侍女便好奇地凑过来,议论着苏燕是得了什么赏赐。

“娘子莫不是进宫服侍陛下,深得圣心,这才给你送了好玩意儿来。”

“宫里的妃嫔们被临幸后都能得赏,娘子必定也是有的……”

苏燕一边说自己没有被宠幸,一边皱着眉头打开了匣子。

匣子才打开一半,便有侍女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先一步惊叫着往后退去,紧接着其他人也看清了,纷纷惊呼一声散开。

苏燕也是一样的反应,同样吓得一抖,将手里的匣子抛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赫然是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

苏燕睁大了眼,面色惨白地瘫软在地,身边的人扶都扶不起来。她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随时要晕过去。碧荷连忙扯了一件衣裳盖住人手,苏燕却依旧紧盯着人手的位置,眼睛爬满了红血丝。

身边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响声,周遭环境天旋地转一般,她几次站起来,又腿软得险些跌倒。

最后还是一个大胆的侍女隔着衣物,将人手放回了匣子。然而都说这是赏赐之物,谁也不敢丢弃,只好放到了一个偏房的角落。

一直到夜里,苏燕一直窝在房里哭,任碧荷劝了也还是水米不进。

到了深夜,碧荷就守在外间屋子睡,忽然听到苏燕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声,连忙带着同伴跑进去看,才发现她是被噩梦魇住了,正眉头紧锁,手指抓着被褥哭泣。

碧荷忧心地去摸了一把,这才察觉到苏燕身上发热,再一摸额头,正滚烫得厉害。

“不好了,娘子这是热病。”

“宵禁了,也请不来大夫,先给娘子擦擦身子,等天明再看吧。”

天亮后,苏燕仍高烧不退,口中梦呓一般地念着什么,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等大夫请来了以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她们此刻最怕见到的人。

徐墨怀一进屋,所有侍女纷纷退到一边,没一个敢抬眼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