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凭什么

花车一直从长街这头慢悠悠地被推去了长街的那一头。

纪初苓与秋露也随着人群跟了大半路。

若是望京城里的花灯会, 但凡这么大的花车经过, 边上都是差人拦了不予靠近的。

哪有这样能围在底下瞧的。底下有人往花车上扔帕,花车边上也有姑娘们往下撒花枝的。

当花车过去时,河堤边上还燃起了烟火。

秋露兴奋地晃着元宝灯。纪初苓见小丫头难得玩开了,那双眼比烟火还亮。

于是两人便舍了花车,往河边去。

虽然说热闹, 但人都聚在一处时,还是挺拥挤不便的。于是纪初苓挑了条静一些的道走。

不过这静一些的道,吃食摊子就多了些, 香得诱人。

秋露走着走着忍不住了。

“姑娘姑娘你饿不饿啊?”

“是你馋了吧。去吧, 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那奴婢替姑娘买些爱吃的小食点心回来。”秋露笑嘻嘻的, 又舔了舔嘴唇, “顺道再买些奴婢爱吃的。”

说完,秋露便钻进小食摊子里去了。反正姑娘这还有盛勇跟着呢,也不必担心别的什么。

纪初苓好笑地摇头,提着玉兔灯继续往河边去。

盛勇则在后方暗处不远不近地跟着。

卫国公派了他随二姑娘来岭县,自然不管何事都是以姑娘为首要的。

然而等见二姑娘的身影出了道口时, 道口处忽然涌了波人出来,一时遮了他视线。

盛勇只能隐约在其中捕捉到二姑娘的身影,他不由加快脚步跟去。可没想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却怎么也寻不见二姑娘身影了。

他心里一个咯噔, 急出了头汗。

就在这时,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盛勇顿时警觉,下手便要抽剑出来。

然而长剑推了一半, 却被另一柄剑鞘给卡住了。

那剑鞘一使力,出了一半的剑刃又给推了回去。

“你是什么人?”盛勇扭头喝问道。

钟景脸上却堆了笑:“兄弟,我不是什么恶人,就是见你有缘,想跟你认识认识。走吧,我请你喝酒,还请兄弟赏个脸。”

盛勇自然是不肯的,但钟景点在他肩胛上的手不知有何诀窍,却让他使力不上。由着他手腕一转,便被扳着身子侧了过去。

“我说真的,真请你喝酒!”钟景见他脸臭,又正色说了一遍,然后便拉了盛勇去找酒铺。

不过他心里倒是暗暗开心。爷教他这一招真好使,果然很容易就将人给制住了。

纪初苓走出了小道后,视野也开阔起来。她提着灯,沿着河流的方向一路悠哉踱步。

街上比较吵,虽然热闹,但待久了耳朵不免生疼。河边这儿人就少许多了,四周安静下来,令她脑仁都舒服了不少。

至于烟火,原来是在河的另一岸。

岭县地势如名,依山靠岭的一座县城,纪初苓往前走了一段平道后,路势便缓而往下了。她还瞧见河水中有盏不知是谁失手丢落的花灯,摇摇荡荡地顺流而下远去。

河水里头倒映着满城的万千灯与漫天火。

纪初苓晃着花灯,吹着并不太冷的晚风散步,心头也被拂得柔软。她款款而行,却忽然发觉正前方有人迎面过来,她正要打算避过,然而视线一转,却瞧见了那盏与她一模一样的玉兔灯。

纪初苓双眉一提,十分惊讶地抬头看去。

然而所见之人却比这盏玉兔灯还要令她吃惊。

谢远琮?

男子身形颀长,凤眸玉面,手里提着盏俏趣的玉兔灯。

映得他那张厉韧的面庞多了几许柔色。

在她抬头时,他也看了过来。

“好巧。”他弯唇冲她笑了一笑。

在又一簇炸开的烟火中看来,竟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幻力。

纪初苓不由一窒,呼吸在这簇烟火坠落时方寻回。她轻喃了声谢公子,才想起点什么来。

好巧?

纪初苓想到之前种种。回回她去往何处,何处便有他的身影。

又总是或撞见或遇上的。

哪真有这么巧的?

纪初苓被磨磋的多了那么点心眼,反正是不信了。

暗道险些就被他这张脸面给勾晕了去了。

“好巧。”谢远琮又说了第二个好巧,冲她手里的抬了抬下巴,还提起自己手中的玉兔灯晃了一晃。

纪初苓这才想起那摊子的老妇人所言,顿时觉得拿捏着的花灯柄都烫了起来。

谢远琮来寻纪初苓,自然不会说上四个字就放人走,他道既然如此之巧,两人又都看腻了花灯在沿河边散步。那不如结伴一道散散步。

纪初苓可不想。

她被他那么巧给遇上了,就得同他一道走走,凭什么呢?

纪初苓便摇了摇头:“这儿风冷,我得去寻我的婢女,打算要回去了。”

谢远琮闻言抿唇,似思索了一番,附声道:“确实是不早了。我还有差事搁着,一会也该回去处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