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3页)

从一开始她就不觉着驸马还活着,当初驸马的尸体公主亲自看过也亲自摸过。可公主满心期盼的模样,却又让她舍不得说出扫兴的话。

金嬷嬷慈爱地垂下眉眼,笑着道:“不管驸马活没活着,殿下都要当做他还活着。这样啊,人活着才有盼头。”

她的话刚坠地,便听得“咻”地一声——

一道箭矢穿过楹窗,“噔”一声插入墙边的金丝楠木博古架里,被箭矢定在箭头底下的是一封信。

几乎是在箭矢射入的瞬间,惠阳长公主便立即下了榻,连鞋履都来不及穿便匆匆拔出箭,撕开那封信。

跟上一封密信一样,这封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大相国寺,药谷。

惠阳长公主握信的手登时一颤,喃了句:“赵昀……”

她放下信,对金嬷嬷道:“嬷嬷,我要去大相国寺。”

金嬷嬷赶忙拦住她,道:“公主,再几日便是先太子、先太子妃还有太孙下葬皇陵的日子了。殿下眼下怎可离开盛京,皇上那头……”

惠阳长公主动作一顿,原先急促的呼吸慢慢缓了下来。

是啊,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才终于让皇兄答应要将太子哥哥一家的尸骨葬于皇陵。

此时,她不能离开盛京的。

至少,得等到太子哥哥他们安安生生下葬了,她才能走。

惠阳长公主细心折好手上的信。

神情一时有些恍惚,这七年,她也曾经去过大相国寺,屡次路过药谷,却不曾入内。

她知晓药谷的圆青大师是赵昀的叔叔,赵昀自记事起,几乎每年都会去大相国寺探望圆青大师。圆青大师虽是出家人,可叔侄二人的感情一贯来好。

赵昀不止一次同她说笑,说叔叔的师傅夸他灵台通透,说若是公主殿下不饶人,他可就要去药谷寻他叔叔去。

所以七年前,赵昀只是假死,只是去了药谷寻他的叔叔了?

惠阳长公主眼眶一热,“嬷嬷,你说赵昀若是活着,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愿意回来盛京?”

比起赵昀真的死去,惠阳长公主宁愿赵昀是恼了她,这才不来寻她的。

金嬷嬷劝道:“殿下,还不知晓这信上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

惠阳长公主明白金嬷嬷在担心甚,大抵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可她眼下根本不想听旁人的劝导,她笑了笑,对金嬷嬷道:“嬷嬷,你先出去罢,我想自个儿静一静。”

金嬷嬷离开后,惠阳长公主在榻上静坐了片刻。

忽然站起身,来到那博古架的前方,挪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盏,轻轻按下机关。

便见那博古架微微一震,从中间往左右缓缓挪动,露出藏在里头的一面鼓。

那鼓经历过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晒,赤红的鼓架褪了艳色,灰白的鼓面却泼了一片刺目的暗红血迹。

鼓面似是被巨力撞击过,撕裂开一条大缝,缝隙里露出一角明黄色的绸布。

风声萧萧的落雪夜,内殿灯火通明,阒然无声。

长公主望着那面旧鼓,缓缓闭上了眼,微颤的柔胰覆上那片血迹,轻轻唤了声:“赵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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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落满京。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钦天监算出的黄道吉日,宜将先太子、先太子妃与先太孙的尸骨葬入皇陵。

整个盛京无人不知,七年前的三府谋逆案原来是冤案。

那些曾得先太子府照拂过的老百姓身着素缟撑伞立于长安街街头,目送那铺着明黄色绢布的棺椁自太庙而出,往皇陵而去。

先太子周元旬的葬仪只略低于皇帝的下葬之礼,棺椁运出太庙这日起,成泰帝遵礼制下令敕朝廷众臣斋戒十日。

后宫的一众妃嫔连同唯一的皇子周怀旭也自然要循礼斋戒。

王贵妃这几日每一日都让大皇子到乘鸾殿用膳,免得底下的人出错,让他吃了荤腥,日后遭言官诟病。

凌叡已死,王氏一族大半族人也被罢了官。

如今的王鸾终于彻底摆脱了凌叡与王家,可她仍旧不敢松懈半分。只要旭儿还未坐上那位置,那便一日都不可放松。

王鸾对周怀旭看得愈来愈紧,他这些日子过得委实有些喘不过气。

斋戒的最后一日他从上书房下学,人才刚走到御花园便遇见了一辆熟悉又陌生的轿撵。

周怀旭认出了那是惠阳长公主的轿撵,忍不住唤了声:“小姑姑!”

惠阳长公主忙让人停了轿撵,掀开一侧的帘子,对周怀旭淡淡一笑:“大皇子。”

一句“大皇子”的称呼,生生让周怀旭觉出一点生分来。

他抬起一双干净的凤眸望着惠阳长公主,道:“小姑姑,我可以坐你的轿撵回乘鸾殿吗?”

小郎君声音还带着点稚气,可那张小脸却板得极其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小时候的赵怀旭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