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坟头草(24) 刕晴牙,你真好哄……(第3/5页)

但是其实现在想来,她并没有骑猎马的权利,也没有射弯弓的机会。

她的人生裹在了一团乱麻之中,这团乱麻里面,有的叫妾室,有的叫婆母,有的叫庶子庶女,有的叫奴仆相争,独独没有一根麻叫做折霜。

没有,丝毫没有。

折霜就愁的不行,她依旧维持着双手映在灯笼之下的姿势,道:“我想,要做成一件衣裳,一块手帕,决定它价值的,最开始便是纺织它们的东西——是麻,是蚕丝,又或者是其他。”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人人皆明白这个道理,阿爹阿娘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依旧选择将我当成了一团麻。既然如此,那将我再高高在上的珍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我依旧是一团乱麻啊。”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在讲述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东西。她的神情也平和的很,甚至有一种缥缥缈出尘的意味。

但是她坐在那里,一双手映在灯笼下,投射出大块大块的手掌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却无端的,给秦妈妈带去了一种凄凉死寂的绝望感。

秦妈妈都要哭了。

她也不知道啊。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折霜就抬头,看着她那副着急的模样笑起来,“别哭,你哭什么,我总有一日会搞清楚的。”

见她这样,秦妈妈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刕晴牙。

他好像特别懂少夫人。

少夫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似如此这般的沉寂,而是欢快的。

她去打枣,去做枣糕。去溪边捉鱼,甚至是吃一份油腻腻的茄子。

她做的事情极为粗野,但那时候,少夫人是高兴的。

但劝少夫人多去刕晴牙那里?

秦妈妈是肯定不会说的。说了做什么?说了万一发生什么,那就是万劫不复。

于是,她就咽下了嘴里的话,然后过了一会,她站在那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了少夫人乱麻中的一根。

秦妈妈:“……”

她悲伤的都要哭了!

折霜就好笑,说了一堆好话,将人哄出去,正要歇息,就见门外有人敲门。

是陆远之。

折霜皱眉。

她最近是越来越烦陆远之了。

以前她想,这么个人,打残了放着也就是了。但是如今他时不时就要来她面前一回,她就觉得难以忍受。

她冷了脸,陆远之便生出些害怕。

刚刚他在外面听见这里欢声笑语(折霜哄秦妈妈),这才敢过来,怎么一过来,阿霜又生气了?

他想了想,战战兢兢的问,“阿霜,你最近怎么总去荔枝巷子啊?”

彼此之间,总要有个能说的话题。此时此刻,问问无关的小事,总是比问其他事情好的。

谁知折霜头也没回,冷冷道:“不想看见你恶心人的嘴脸,便躲远了些。”

陆远之心中就梗了一口气。

他一忍再忍,终究是没有继续忍下去,且十分不解。

“我已经给够你脸面了,你还要如何!”

“阿霜,你出门打听打听,哪家的男人没有几个妾室,我还算好的了。”

他气鼓鼓的,“且我都赔礼道歉了,你也打了我,就是柳柳,她还怀着孩子呢,就一直被磋磨。这些事情放在其他人家,便是善妒,是要被休弃的!”

他突然间像是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一口一个别人家怎么样怎么样,振振有词,“可是我们家任你打骂,全家人都顾及着你的感受,如此都一月了,你还不依不饶。我阿娘将你看做亲生女儿一般,你却还气她!”

陆远之越说越有气势,“她前脚将柳柳接到厢房去,你后脚就发卖了那些吵架的奴仆,这不是明摆着跟她作对么?”

“阿霜,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将一个家搅的乱七八糟,你才满意吗?”

折霜:“……”

她实在觉得聒噪。

然后想了想,看看天,叹气:“天是闷热了点。”

如此闷热的天,得让人冷静冷静。

她揪住陆远之的领子,面无表情的将他拖到洗脸的铁盆处,然后将他的头一按,陆远之整张脸都埋进了水里,不断的挣扎。

于是话也不说了,只顾着嘴里鼻子里冒泡泡,此时,陆远之真正感觉到了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是颤抖着骂道:“阿霜,你是想杀了我吗?!”

他如此情形,但折霜却看出些别的。

他虽然是害怕了,但是他依旧嚣张。

他不认为自己会真的杀他。

所以他肆无忌惮,甚至恐慌中还带着无限的得意,好像在说:你敢杀我?你不敢,你只敢做做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折霜突然想到了苏弯弯和莫知晓。莫知晓也应该是怎么也想不到,苏弯弯会杀了他吧?

他嚣张,放肆,没有将苏弯弯看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