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偿还的代价

看着那道能切断一切的利刃自头顶降落,状如阴影或者灰尘的列得·密德尔顿却没有选择躲藏。

——他曾比现世的所有半神们都更接近根源,本身也是天才的学者,经验丰富的卡牌师,更是一个善于利用人与人之前交互产生联系的仪式师。

利刃落下,那团阴影如雾气一样被分成两半,但列得·密德尔顿却仍旧活着。

他本就是残余的意识,而且作为[无壳之孽]的合作者,列得·密德尔顿也有“寄生”的能力,被分出两半中较少的那一部分,重新“寄生”回了另一半上,以这种方式重新合成一个整体。

列得·密德尔顿本就是故意挨萨罗扬那一剑,自然有准备应对的方法。

而且他与萨罗扬之间原先便存在由“馈赠”而产生的联系,此刻选择接受对方的杀意,是为了让这个年轻的“刃”之继承者在自己这里的欠债变得越来越多,他也就能更轻易的将其作为容器。

看着重新凝聚为一个整体的列得·密德尔顿,萨罗扬没有流露出任何气馁之色。

并不是所有的攻击都能奏效,如果一剑无法斩杀敌人,那就刺两剑,两剑不行的话,那就刺三剑。

身为“刃”的继承者,她的剑绝不会比她的人先一步倒下,坚持奋战到最后那一刻。

宽剑被高高举起,然后毫不迟疑地重重挥下——那种身陷绝境也永不退缩的坚决之意,让列得·密德尔顿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忍不住想起了昔日的“胜利之剑”。

虽然最终因为背刺而陨落,但那也是一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曾放下手中利刃的神祇。

在所有存在或是曾经存在过的神明中,列得·密德尔顿最恐惧的,无疑是绿之女士,这位东部的贤者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来自命运的绝望——而在他被迫抛弃“镜”的根源之树的时候,绿之女士甚至还没有掌握命运的权柄,纯粹是靠个人的智慧,将敌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除此之外,“胜利之剑”也是一位给列得·密德尔顿留下强烈阴影的神明。

他曾是对方的下属,却对这位老上司的智慧有着强烈的轻蔑之意。

这位“刃”之神明对战斗所怀抱的那种纯粹的狂热,更让他觉得难以理解,而那种无法交流的隔阂感,也是列得·密德尔顿最终选择叛逃的原因之一。

面前的照夜社社长,分明是跟“胜利之剑”完全不同的类型,但在作战时,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时空错位感,仿佛再一次面对着曾经的西部贤者。

她的战斗也有一种纯粹感,但与“胜利之剑”相比,却存在着更加坚持的部分。

萨罗扬的剑锋并非只是为自己而挥动,她被报以“刃”之继承者的期待,并不只是因为具有相应概念的亲和性而已。

事实上,对人类的事情一向没什么兴趣的冬圣者,在沉默记录官陨落的情况下,时不时也会对着北地投去关注的一瞥,看看有没有特别符合老友在人品方面的要求的年轻人存在,倘若有那么一个人,但对方却恰好缺乏“刃”的亲和性,祂就会按照沉默记录官的请托,出手帮对方进行容器方面的调整——这就是那本《容器的制作与维护》本来的用法。

——这也是冬圣者虽然是中立性质的根源之树,时不时也进行一些对人类来说过于诡异跟惊悚的研究,但中部并不被其他星域排斥的原因。

“血肉之瓶”对人类的态度,跟其他神明有关,只要由人类成为的神明保持着守序的立场,那么祂便同样是偏向守序的。

空间的碎片内。

萨罗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像是被笼罩于一片流动的寒光当中。

列得·密德尔顿没有主动攻击对方,但利用一点残余的“镜”之力量,进行了一定的反伤。

他对反伤的节奏安排足够老到,体现出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到哪个人的伤势完全没能阻碍萨罗扬的行动,这位“刃”之继承者简直就像一个没有痛觉的怪物一样,她的剑锋无数次劈在那团阴影之上,到了最后,终于隐约听见了一种怪异而重叠的撕裂声响。

阴影变得稀薄——列得·密德尔顿自我“寄生”的速度,终于逐渐追不上对方攻击的频率。

为了避免自己当真因为给出太多的馈赠而被彻底消灭,列得·密德尔顿必须立刻开始夺取容器的仪式。

作为一个经常通过此类方式与人建立联系的存在,列得·密德尔顿能感受到,自己这边已然积攒了足量的代价,能支撑他顺利拿到面前这具躯壳。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列得·密德尔顿觉得,自己这回一定会有个不错的结局。

空间的碎片中,那团已经十分淡薄的阴影的末端飘入空气当中,像是春日的飞絮,又像是无数细而黏的蛛丝,轻轻延伸到了萨罗扬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