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斯言。”【一更】……(第2/3页)

可那天他跪在妻子的床前,只觉得懊悔充斥了整个心房。

他想放声大哭,想忏悔,想和她说他错了,他不该跑出去,可他看着她流了满面泪水,却像是失声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他只是不停的哭。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这是他妻子活在这世上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妻子并未读过书,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她有着最温柔的笑容,她会在他夜里读书的时候悄悄替他剪灯花,免得灯火昏暗,他熬坏眼,也会在他挨打回来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替他上药,她从来不曾怨过他,即使在她离世前也依旧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所忧心的也不过是他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

“我看那孩子这次回来与从前不大一样。”

耳边传来袁赴的话,薛信也从旧时的记忆里抽神出来,他松开紧扣在膝盖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擦掉手心里的汗水,心里还有些刺痛,闻言却仍是冷嗤,“哪里不一样?换了一身衣裳,喊了一声先生就不一样了?”

看到袁赴笑看着他,薛信又皱眉,“你看我做什么?”

袁赴仍看着他,笑答,“当初我们这么多先生,你可是力挺那孩子,觉得他一定能回到正道的。怎么如今那孩子有些变化了,你却又不信了?”

“我……”

薛信被人堵得哑口无言,他有心想说道什么,最后却愤愤撇过头,“反正我就是不信。”

袁赴看着他越大越小孩的模样,不由失笑,眼见不远处少年捧茶走来,便笑问一句,“阿言,你觉得那孩子可有什么变化?”

薛信拧眉打断,“你问斯言做什么?他和那孩子认都不认识,能知道什么?”

林斯言便适时地闭上嘴,只端着茶托向二人走去,至二人跟前,他略一低头,声音似泉水一般清冽,“先生,茶好了。”

“阿言如今这茶是泡得越来越好了。”袁赴接过茶,笑着感慨。

薛信看到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平日那张沉郁的脸上也不禁化开一抹笑,他也接过茶盏,还招呼林斯言,“你也坐。”

林斯言却拒绝了,“不了,学生还要回去温习,就不打扰两位先生说话了。”

他已在二月童试中夺得头魁,如今虽然还在书院,却是已经在为日后的乡试做准备,袁、薛二人也不想耽搁他,自是点了头。林斯言便又朝两人颌首一礼才往外走。

走得远了还能听到身后两位先生的谈话声,大多还是在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二公子。

其实先前薛先生有一句话说的倒也不是那么正确,他和那位谢二公子虽然谈不上认识,但也是有几面之缘的,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次——

陈忠背着包袱灰头土脸从书院离开。

他大概查出来是他起的头便在他散学的时候在巷子里堵住了他。

陈忠是早有准备,手里拿着木棍,又仗着天黑,巷子无人更是肆无忌惮,他倒也不至于害怕,区区一个陈忠还不至于让他如何,只是觉得有些烦,他还要去药铺给阿娘买药,回去晚了,阿娘又得担心,正想着把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就听到墙上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吵死了。”

少年声音冷冽,他和陈忠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是个冬日,天黑的格外早,头顶星河满天,月亮也从云层出来,而那穿着白衣的少年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握着酒壶从墙上一跃而下,寒风掀起他的衣摆,他像是刚被吵醒,睡眼惺忪的一双眼沉得不行,脸上更是布满着寒霜和烦躁。

林斯言那会还没认出他,倒是陈忠战战兢兢喊了人一声,“二,二公子?”

他这才认出他就是那位谢家二公子。

满雍州能得这么一声称呼的也就安北侯府那一位了,林斯言与他虽然同在一间书院却未见过他,那日瞧见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事不关己地收回了目光,心里倒是想着这大概是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果然——

下一刻,少年就把陈忠踢倒在地。

“就是你吵得我?”少年那会满身戾气,直接踹飞了陈忠手里的木棍还把人踩在脚下。

陈忠天生欺软怕硬,被人这般对待也只是求饶,“二公子,我是陈忠啊。”

“陈忠?”

谢池南皱了眉,明显不认识,“谁?”

等陈忠答了,他倒是想起来了,却是一声冷笑,不仅没把人松开,还踩得更加厉害了,“你就是那个欺软怕硬的混账?”那天,林斯言侧站在围墙边,眼看着那场碾压式的“屠杀”,从头至尾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就连眉也不曾皱一下,只是在那少年离开时才弯腰捡起自己的书,轻轻拍了拍上头的灰。

要走的时候,陈忠握住他的衣角,恳求他去请大夫,他看着那被鲜血玷污的衣袍,终于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