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池南!(第2/3页)

神离还未前行,他的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只是短短一个呼吸的光景,谢池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刚刚还挺直的脊背忽然就变得懒惫起来,握着缰绳的手肘微曲,而他眼中的漆黑幽深也变得散漫起来,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声响,谢池南侧眸回头。

风卷起他的马尾,青丝迷了他的眼,那真是一张俊美无俦的年轻脸庞,那眉那眼甚至于连下颌都被造物主偏宠,找不出一丝缺点,俊美年轻的少年郎就这样散漫地擎着缰绳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傅、陶二人,等两人近到跟前,他才开口,语气是素日的漫不经心,声音含着笑,“怎么跑这来了?”

“你还问我们?”陶野驱马疾驰一路,气有些喘,这会看着谢池南有些气鼓鼓地说,“你怎么又一个人跑这鬼地方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谢池南朝他身后的沙漠看了一眼。

和很多雍州城的百姓一样,他也不喜欢这个沙漠,倒不单单只是因为匈奴人,而是他十岁那年曾被家中恶仆挟于此处,要不是谢池南和傅玄发觉不对劲,一路跟了过来,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今日要不是谢池南在这,打死他也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谢池南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笑了笑,“闲着无聊随处逛逛罢了。”他说完就调转马头,“走吧。”

他驱马前行。

陶野舒了口气,连忙跟上。

傅玄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而是等到了雍州城外,才和谢池南说,“你家里来人了。”看着谢池南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怔忡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他心中轻叹一口气,继续未完的话,“平阳郡主来了,她要见你。”

话音刚落,傅玄就察觉谢池南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僵住了。

*

谢池南驱马向谢家驶去,路上行人匆匆,两旁摊贩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头顶是耀眼的红日,雍州的落日要比金陵城的好看许多,辽阔的天空逶迤出一片红,像打翻了的胭脂,金光破泄,依旧耀眼,蓝衣少年却顾不得去看这美景,他只是骑着马一路前行。

他的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

可一路策马前行的他,在看到那座熟悉的府邸时忽然又慢了下来。

谢池南握紧缰绳看向前方,神离疾驰一路,如今被迫停下倒是可以喘气了,这么多年,谢池南很少被喊回家,燕氏不想见到他,逢年过节都不肯让他回来,谢平川却不希望他们母子变成这副模样,每次在家的时候都会喊他回来,可每次被燕氏看见,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破碎的茶盏,断掉的鞭子,脸上身上的伤好了又添。

谢池南不曾有过一句怨言,也从来没有怪过他的母亲。

如果发泄能让她变得平和能让她不再日夜难眠,谢池南愿意自己的身上再添几道伤口。

要是往常谢家找他回去,他必然不会犹豫,于他而言,左右也不过是多挨几下鞭子受几顿冷眼罢了。

可今日——

看着不远处的府邸,谢池南的心中竟生出一阵犹豫和迟疑。

他很少,不,他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若真要说有,也是在很多年前了。

那个时候父亲的委任刚刚下来,他和母亲还有兄嫂得一起赶往雍州。他在金陵有许多好友,但和他们,喝顿酒吃个饭,说几句也就散了。唯独对赵锦绣,那一番辞别的话竟是久久无法说出口,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那样犹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锦绣开口。

最后还是赵锦绣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大雪天,也是他要离开金陵去往雍州的前一天,他在屋中踌躇良久,最终还是牵着神离想去找赵锦绣,不想刚走到门外就看到赵锦绣裹着一身大红斗篷从马上下来,她没带人也没撑伞,踩在厚厚的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他走来,鹅毛般的雪花沾在她芙蓉一般的脸上很快就化成了水,她那双鸦羽般的眼睫上也沾了雪花,看着像是要哭了。

“谢池南,你要去雍州?”这是她找到他后,问的第一句话。

“是啊。”谢池南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这样回答的,他双手环胸,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低眉看着赵锦绣笑道:“以后就没人跟你吵架了,赵锦绣,开不开心?”

可他所有的镇定、伪装却在赵锦绣红了眼圈的那一瞬溃不成军。

他看着少女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泪水和雪水融在一起,偏她倔强的很,一边哭一边拿手背去擦脸颊,她力气大得像个男孩子,一点都不在乎她那张脸,很快那娇花一般的脸颊就被她狠狠擦出了一道红痕。

那是谢池南第一次产生一种名叫慌张的情绪。

他手足无措,再也无法维持他的从容,他想安慰她,想把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一揉,张口却还是赵锦绣平日最讨厌的话,“赵锦绣,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好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