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哭什么啊。”……(第3/3页)

对方大约也只是路过,但在看见里面的人以后愣了一下:“咦?你是,你是……”

来人正好就是打电话邀请叶唐的郭老师,他对傅临风自然是有印象的,是叶唐的陪练,但水平和理解完全不止于陪练两个字。只是后来叶唐出国,他们也就没再看过他。

显然傅临风也认出他来,礼貌地颔首:“傅临风。老师叫我小傅就好。”

“你好你好,”郭老师也很惊喜,“没想到小叶没空来,你还想着来了。”

“没有的,就来看个热闹,”傅临风说,“毕竟也不是附中的学生。”

“哪有哪有,你当年陪了小叶这么久,早就算附中的半个学生了,”郭老师也很客气,没有冒昧地问傅临风有没有继续从事这一行业,只是招了招手,“庆典快开始了,要去看看么?”

傅临风摇摇头:“我在这里就行,一会儿再去。”

“好,那你先随便逛逛,我得先走了。”郭老师看上去有些急,“小傅要是还有兴趣,在琴房随便弹弹也不错。”

傅临风谢过他,对方就步履匆忙地往礼堂走。

琴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没人了,出来吧。”他听见傅临风说。

叶唐这才磨磨蹭蹭从他口袋里出来,颇有些遗憾地说:“哎,不能跟郭老师打个招呼,也挺可惜的。”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陈列,还是这一间琴房,那时候的他无数次从这里的窗口向外眺望,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坦途,光芒无限。

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又不全是。

“傅临风,”他在沉默了很久以后忽然开口,“你给我弹首歌吧。”

他问得很平静,意料之外的,傅临风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问:“想听什么?”

“你记得什么就弹什么呗。”叶唐说,“我总不能让你给我弹《叹息》吧。”

“有谱的话,也不是不行。”傅临风说。

可是叶唐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轻声应了一下:“都可以。”

没想到傅临风还真找了一下乐谱,然后把叶唐像这些天晚上一样,放在琴架上。

叶唐听见了熟悉的旋律。

不需要节拍器,也没有一直看谱,傅临风坐在他面前,弹得生动又流畅,几乎没什么错处,双手交替着完成的琶音和半音阶行云流水,而他的表情依然沉静。

他看着傅临风,看着他翕动的睫毛、垂下的眼眸,以及跟随韵律轻轻摆动的肢体,听着他指尖流淌出来的音符,不由自主地开始失神。

他看见两人一起参赛的那一年,对方穿着挺拔的白色燕尾服,就坐在自己不远处,听见他按下琴键、敲动琴槌,最后拨动琴弦——他永远也不会忘掉那样的旋律。

而演奏结束宣布结果后,一浪高过一浪的赞许、欢呼他都听不见了,只记得自己疯了一样跑上去,不管不顾地拥抱他,嘴里只是无数遍地重复少年的名字。

“傅临风、傅临风、傅临风……”他还穿着比赛时的黑色小西装,却一点体面也没有了,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脖子上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真好,真好,你就是第一名,就是冠军。

忽然一阵低沉的重音和弦落下。

叶唐蓦地从回忆里抽离,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傅临风还在弹琴,只是在弹完那一段标志性的琶音以后转了一个音阶,减了一个降号,bD变成了bA调——

《叹息》戛然而止,他弹起了另一首曲子。

极轻而灵动温柔的旋律,一点一点随着情绪攀上来,他连音阶也弹的轻盈浪漫,像在诉说着什么。

还是李斯特的曲子,却换成了《爱之梦》。

在这一刻叶唐脑海里闪过好多画面,一帧帧一幕幕,走马灯似的闪过,却无一例外地都有迹可循。

眼前的人没有穿着跟当年一样正式的礼服,眉眼也成熟了不少,不那么沉默寡言,会对着自己打趣,会开玩笑,会在自己吃得满手都是桃子味慕斯的时候,靠过来,对自己说“过来,擦一下手”。

但他还是他,叶唐想。

他还是他。

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窗外有蝉鸣,也有照进来的日光。

窗沿上沾了几片粉白的樱花花瓣,和叶唐手里攥着的一样。

蓦地。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

男人伸出刚刚才弹完琴的温热的手指,很轻地拂上他的脸。

他的声音像是喟叹又像感慨,却在这一个午后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你哭什么啊。”

小人儿说不出话。

他确实不知道这一阵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

叶唐皱着一张脸,干脆从琴架上跳下来,笨拙地往傅临风身上爬。

他小小的手紧紧抱着傅临风的脖子,贴得近了一些,把眼泪悄无声息地洒进他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