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页)

大家被李常旺家的骂的抬不起头,夏菊花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既然大家愿意凑到一块干活,那就都留在场院。正好下午不用编新席,你找原来编席的人,一人带几个教新来的起头和收边。”

李常旺家的先头听到夏菊花仍然把找人的事儿交给自己,还挺乐呵的点头,听说要教新来的起头和收边,就笑不下去了:“队长……”

“咋啦?”夏菊花不解只是传句话的事儿,怎么就让李常旺家的这么为难:“你要是有事就忙自己的去,我让招弟找人也行。”

竟然要让孙招弟找人,那可不行。李常旺家的牙一咬心一横,摇着头小声说:“队长,大家的手艺都是跟老辈儿学的,能愿意教给外人吗?”

不教?夏菊花脸上严肃起来:“不说别人,你愿意教吗?”

李常旺家的在守住自家手艺和成为夏菊花信任的人之间艰难选择,脸都皱到一块去了才咬着牙说:“我愿意。”

那就行了。夏菊花继续严肃的告诉她:“不管谁说不愿意教别人,都告诉她我也不愿意教她新花样就行了。”

对呀,人家队长有了新花样之后,一点喯都没打就把大家伙儿都教会了,还要再教别的花样,凭啥这些娘们不能教新来的?

李常旺家的又把胸脯拍的山响,让夏菊花尽管去忙她的,教人的事儿有她看着,一定让那些新来的快点儿学会儿。

夏菊花又嘱咐她找几个心细的人,仍如上次一样尽可能多的挑出颜色深的苇杆来。这样下午不用学也不用教的人,可以先破苇皮。另外还得找人把编好的苇席重新检查一遍过好数,省得明天人家代销社来拉的时候挑出毛病耽误了验收。

等夏菊花去找陈秋生了,李常旺家的才反应过来,想把夏菊花说的几样活完成,半天的时间并不太够用!以前刘二壮当生产队长的时候,大家编席都是按着自己的进度来,怎么到夏菊花这儿,就跟有人在后头拿着小鞭子赶着一样?

可她还就愿意给夏菊花当那条鞭子。李常旺家的高声喊了起来:“孙招弟,你带三个原来编席的人,教新来的起头、收边。宝玲,你心细,带几个人……”

夏菊花并没有走远,站在苇墙下头听了一会儿才来到生产队。陈秋生见她进来,忙问:“队长,咋样,供销社什么时候来收席?”

夏菊花把一直放在里兜的钱掏了出来:“明天来人拉席,人家已经把钱给结了。”

“这么痛快?”陈秋生接过钱来,嘴里疑问着,手下数的飞快,越数嘴角翘的越厉害:“这下子村里人再有啥事,来生产队借钱不至于不敢借了。”

出事需要来生产队借钱的,都是在其他人家借不出钱来的人家,往往是欠帐户。所谓欠帐户,就是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挣的工分不够换全家人的口粮。可是分粮食的时候又不能真不给粮食,只能欠着生产队的工分,也就是欠着生产队的钱。

这些人家往往还是最容易出事的——家里没有大病的人,或是一下出了几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肯下地跟着队里一起干活的庄稼人,辛苦是辛苦点儿,总能挣出自己的口粮来。

交接的时候,陈秋生已经把情况跟夏菊花说过,别看平安庄只有九十四户,却有七户是欠帐户,一共欠着生产队六百三十多块钱。

这笔钱不光近期还不上,还有可能再来生产队借钱——一冬一春,都是慢性病的发作期,病重了就得治,治病就得花钱。

夏菊花头都大了:“那七户里头,我知道老董叔、光棍叔和七奶肯定得吃救济,赵华山、刘力柱、陈路生他们三家子都有病人。剩下赵铁蛋他们家,一家三个大男人,咋整的没一个认干的呢?”

当个听吆喝的社员多好呀,当上生产队长竟然还得操心别人家为啥不下地干活,夏菊花后悔自己当初说试试了。

陈秋生倒比她乐观:“怕啥,他们各家的事儿大队也都知道,咱们生产队年年给他们申请救济,来年春天再有救济粮,别人家也不稀得和他们争。”

问题就在于明年春天可能没有救济粮。生产队虽然给欠帐户分粮,也不能真跟有工分换的人一样,分给七家的口粮都是按着饿不死的标准,所以这七家的口粮,会比别人家支撑的时间更短。

只能寄希望于挂面厂的麦麸了。夏菊花越想越觉得时间紧迫,匆匆到渠上看了看,见刘二壮带着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二话没说推起土来。

“嫂子,你咋又推上土了呢。”刘二壮见夏菊花一来就推土,上前想拦住她。夏菊花让了让没让开,顺手把推车给了刘二壮,问:“上午给你们送姜汤了没有?”刚才光想着把钱交给陈秋生,忘了问李常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