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6页)

王彩凤迟迟没得到夏菊花的回答,脸上慢慢写满了失望,让孙红梅看了暗暗解气——虽然她也希望婆婆能看在她是新媳妇的份上,把剩下的布给自己,可眼见着婆婆没有这个意思,当然不希望婆婆把布给王彩凤。

同样是儿媳妇,自己没有王彩凤也没有,那才公平。

可王彩凤手里还有一个纸包,包里是新棉花!孙红梅眼睛里恨不得长出一双手来,把王彩凤手里的纸包抓到自己面前。王彩凤感觉到她眼神的炙热,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是有收获的,心里的不满无影无踪,重新高兴起来。

现在婆婆不喜欢孙红梅,上供销社给保国买了东西没有二房的份,可见婆婆还是更看重大房。唉,要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已经出生就好了,说不定婆婆就不是只买这么点棉花,而是给肚子里的也买一份。

“饭做好了没,下午得把这些花生炒出来,人家供销社急着要呢。”夏菊花无视两个儿媳妇眼神里的刀光剑影,说起自己的安排。

王彩凤连忙说:“做好了做好了,娘咱们现在吃吗?”

做好了当然要吃,夏菊花让两个儿媳妇出去收拾桌子,自己把剩下的钱掏出来,数了数,放到炕柜最底下的小包袱里。想了想,她又把小包袱重新打开,把这两次她挣的钱重新拿了出来。

做被子挣了八块,买包子花了一块还剩下七块。今天挣了四块八,买布花了一块八,买棉花又花了一块,只剩下两块。加到一起剩下九块钱,不能跟家里的钱混到一起。

夏菊花把这九块钱单独放好,又数了数家里的共同财产,六十二块五毛。比起上辈子见过的钱,六十多块钱不算多,可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庭来说,有六十多块钱的存款,已经不少了。

这时农村人最大的开销就是娶媳妇盖房子。夏菊花两个儿媳妇都娶进了门,院子也已经收拾的十分四至,不用重新盖。如果家里没人生病的话,这六十二块钱可以一直存下去。等年底再分一次红,还能再增加一些。

如果不是夏菊花能干会过日子,孤儿寡母这些年,别说存下六十二块钱,说不定得四下里欠帐——村里为了娶儿媳妇或是盖房子,拉下脸跟人说好话借钱的可不少。

这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呀。夏菊花摸着那几张纸币,想起自己上辈子把它们分给两个儿媳妇,却引来偏心议论的情形,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钱塞进炕柜里。

刚把钱重新放好,孙红梅已经在门外喊夏菊花吃饭。夏菊花出门时看着眼睛一直盯着门缝的孙红梅,笑了一声。这声笑来的突兀收的急促,跟孙红梅匆匆收回的目光有一拼,孙红梅的脸慢慢变红了。

直到重新拿着锄头出了门,孙红梅才暗暗捏紧拳头:婆婆在她过门几天装的挺和气,现在拿她当贼防着呢。还有那个王彩凤,也跟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她们等着,等她找到机会,一定给她们好看。

夏菊花找到了挣钱的门路,一点儿也不怕别人给她好看——刚跟老刘家分家的时候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大不了再分一次家好了。

想是这么想,现在家还没分,就还得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刘志全和刘志双两个各背着一袋子库底子回来,夏菊花还要打开看一下。

“都是高粱呀。”老实说夏菊花有点儿失望。高粱的产量不高,口感也不太好,唯一的好处也就剩下顶饿一条。

刘志双擦了擦自己背粮食流下的汗,有些无奈的说:“人家库里剩下什么我买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了,连高粱都运走了,现在县粮站只剩下两仓库的粮食,听说还得再运一个库房的粮食呢。”

多扛粮食包多挣钱,刘志双却觉得这么搬下去心里没底。多年四处找东西填饱肚子的经历,让刘志双本能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县里的粮站眼看着要搬空了,虽然不是搬的自家粮食,刘志双心里还是莫明其妙的跟着没底气——如果说刘家正房夏菊花掌握钥匙的仓房,是刘家的底气,县粮站的仓库,就是全县人民的底气。

都说大河有水小河才能有鱼,县粮站被搬空了,要是来年年景不好的话,救济粮从哪儿出呢?

夏菊花跟刘志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刘志双还仅仅是凭表象觉得不安,夏菊花就是凭着上辈子的经历,知道来年真不是什么好年景,各公社向县里求助的时候,县粮站真拿不出一点粮食来发给饥饿的农民。

好在这一次的灾害持续的时间没有六十年代初期那么长,最后大家都能熬过去。否则夏菊花想不出什么办法,提醒身边的人,让他们赶紧存点粮食或是从现在开始就省着点吃。

最主要的是夏菊花没有提醒的理由,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跟谁说明年的年景不好,大家从现在少吃一口,谁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