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邪降(九)(第2/4页)

至于邵明哲的房间,是全然的漆黑一片。

邵明哲是他们中最先回到旅馆的。

然而,即使在独处的时候,他依然是那身热带不宜的厚重行头,连口罩都没有摘下。

他拧开水龙头,用带有铁锈味道的水慢慢清洗手指关节上的破损和血迹。

那200泰铢的确是他抢的,从一个小偷身上。

所以他在遇上李银航质疑的眼神时,没有试图解释什么。

他本来就做了。

把自己手上的血擦洗干净后,他像是夜行动物,静而无声地走回到床前。

他端端正正地坐下,仰面朝上,对自己说:“睡觉。”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他才翻身倒下,拉好被子,闭上眼睛,仿佛这是一套需要仔细学习才能执行的刻板程序。

半夜三点时,李银航从睡梦中惊醒。

她迷迷瞪瞪地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躺好后,睡意消了十之六七,还得花心思酝酿。

她就睡在窗帘下,因此窗外的树影、月影,包括防盗窗投下的栅影,她都看得极为清楚。

薄纱帘外,一只野猫踮着脚尖,从阳台的边缘悄然无声地溜过。

她并不觉得惊奇。

在临睡前她就听到了长长短短的野猫叫,而且附近的苍蝇小馆不少,每天都有厨余垃圾送进送出,可以养活的野猫数以百计。

她望着窗帘,继续酝酿睡意。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幕诡异至极的情境——

一个大约一米六、七的人,学着刚才那只猫的姿势,背弓在上,四肢着地,从他们的外阳台上爬动。

那巨大的影子隔着帘子送来,视觉冲击过于大了,像是一个巨人,顶天立地地从李银航的身上爬了过去。

李银航本来的睡意已经积蓄到了八分,因而对这个影子一时麻木,并未察觉到它意味着什么。

等她发现这半夜爬在外头的影子竟是个人时,她连叫都没叫出声来,一个侧滚,嘭的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窗外眼看着要爬走的人影一顿,手脚并用地折回身来,隔着半包的阳台和一层薄薄的纱帘,往内里张望。

他只露着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却足以让人联想到一切可怕的五官出现在这张脸上时的样子。

李银航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陷入恐慌,一只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是江舫的手。

而南舟早已经无声无息地蹲踞在了床脚。

在永无镇里的十数年成长,将他对危险的感知雷达训练得敏感万分。

睡梦中的他,甚至比李银航更早意识到这阴影的到来。

南舟一把抓来长风衣,披在肩上,旋即身形一动。

李银航再看清他的时候,他已经赤脚踩在了窗边,撩起窗纱,劈手扭住了那外间爬行人类的手腕。

而江舫和李银航也借此看清了窗外人的全貌。

——那人他们并不认识,却在深夜不着寸缕,学着猫的样子,扭动着窗户,打他们的窗外爬过。

他身上光溜溜、白生生的,像是一条雪白的大蛇。

然而那人的气力竟然不小,被南舟控住后,居然咔嚓一声,自行拧断了胳膊,随即径直朝南舟扑来,看样子像是一只活僵尸,要把南舟活活咬死当场。

可惜,这攻击对南舟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

他拧断这人的脖子只消片刻,甚至不用等他张开嘴巴。

但南舟在男人的双眼里,看到了一圈诡异的、仿佛用油彩渲染过的异色。

……这样的色彩,他昨天在降头师施降的那只跳舞的老鼠眼里见过。

南舟抬手一把掐住这被蛊惑的人的脖子,抬手啪啪两巴掌,确定他是个不知疼的,还一味往前撕咬着,就将他控制在一个不多不少的安全距离内,开始在脑中诸多图纹中寻找解降之法。

不能让这人变成发狂的老鼠,找个地方一头碰死了事。

可想要解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谜之书籍》上说可用黑狗血,可现去找条黑狗取血并不容易。

上边也说,念《心经》或《道德经》对克制降头也有作用。

但南舟不确定这能不能这么一个中降已深的人马上解脱。

最后一桩办法,最简单粗暴,也最一劳永逸。

杀掉施降的人,或是破坏施降的法器。

可惜他抽不开身。

南舟正面对着这个恨不得食己肉、寝己皮的无辜人类,思考着解决办法,忽然听到耳畔有风,从旁侧悄无声息地袭来。

南舟本来以为有两名中了奇幻降的人,两人打算针对自己搞一场不大高明的配合,谁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手里就是猛然一空,待他反应过来时,那只活僵尸已经和来人一起滚到了楼下去。

竟然是邵明哲。

三楼的高度,就这么直挺挺摔下去,邵明哲和那怪物竟然好像都觉不出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