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沙、沙、沙(二十三)(第2/4页)

当时,基辅州严查教育,经常会有督学不定期、不定时来各个学校巡视教学情况。

江舫身量高挑,通身的气质沉稳优雅,毫不心虚,还在当地的教育网站上背下了许多相关资料。

即使面容仍略显青涩,但在精心打理过发型和服饰后,再戴上一副冷感的克罗心细边方片眼镜,江舫的公务员形象还是煞有介事的。

他甚至在他混过的某一节高中课堂上,见到了曾来赌场赌得欠了一屁股债的物理老师。

老师不仅没有认出江舫来,还对这位年轻的督学先生脱下帽子,鞠了一躬。

江舫微微欠身还礼。

他觉得这很有趣。

但这不耽误他在他伪造的“巡视记录”下记笔记。

除此之外,江舫还会替一些不擅学业的大学生签到,替他们听课、记笔记、写论文。

当赌场不轮到他上班时,他就去剧院当巡场员。

江舫经常一边抱着胳膊欣赏《莎乐美》,一边构思某个音乐专业的学生的论文作业。

16岁时,荷官江舫因为过硬的技术,在地下赌场拥有了自己的花名。

Joker。

像极了他这些年来的双面写照。

17岁时,他接到了一单生意。

有个到乌克兰读书的留学生,家里很是富有。

富有到他高中几乎保持着全C的成绩勉强读完,依旧靠着父母的捐赠和一份伪造的运动员证书,进入了当地一所相当优秀的大学。

为了庆祝被录取,他在国外玩得忘乎所以。

等他惊觉不对时,距离他的大学报到截止时间只剩下半天光景。

没办法,他紧急联系了一圈自己的狐朋狗友,找到了本地代课行当中口碑相对最好的江舫。

富二代请他拿着自己的备用钥匙,取一下自己的报到材料,替他报到一下,顺便帮他上几天课。

大概半个月后,他吻别了火辣的美人儿,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从阳光灿烂的夏威夷回到了基辅。

但一回来后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学习小组组长、手风琴社社员,以及本校冰球队的enhancer。

他大惊失色,忙找到江舫兴师问罪。

在咖啡厅里,江舫不急不躁地端起杯子,看着对面比他还大上两岁的年轻人,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你要的是学历和光鲜的履历,是留学国外的四年时间。至于你学到了什么,并不重要。”

江舫说:“而我相反。我想要上学,我要的是这一段体验。”

他把下巴轻轻抵在交叉着支起的手背上:“我们各取所需。这对你,对我,都会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富二代吞了吞口水。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回去闷头考虑了两三天,又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商量一阵,觉得花一笔钱,买上四年放肆自在的快乐,好像也不坏。

打定主意后,他打电话联系了江舫。

那边的江舫则早有预料。

他坐在图书馆里,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那,卡宾先生,祝我们长期合作愉快。”

江舫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大客户,代价是暂时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使用权。

不过这并不要紧。

四年间,江舫尽职尽责,在学校、冰球队、手风琴社团和地下赌场中各自流连,伪装得非常完美。

他神秘温柔的气质,他拉的一手漂亮的手风琴,他偶尔的魔术小把戏,他对世界上各种酒类的深刻了解和品鉴能力,让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显得那样魅力四射。

尤其是在他成年后,愿意同他调情暧昧的男女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

冰球队里,有向他当众表白的啦啦队队长。

赌场里,从不缺对他吹着下流口哨的男男女女。

按理说,江舫不该感到孤独。

他大可以放纵。

但他谁也不喜欢,谁也不靠近。

关键是,他从不会给人疏离冰冷的感觉。

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舒服,哪怕被江舫拒绝,都觉得还能和他做上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这些人甚至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恍然意识到,他们和江舫其实连朋友都不是。

江舫有广博的社交圈,知悉每一个朋友的情况。

他对每个人的境况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但相应的,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谁也不知道,当他回到家、看着醉倒在门口结了冰的呕吐物中的母亲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就连江女士本人都不知道。

长久的酒精依赖征早就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大脑。

这几年间,她反复出没在各大戒酒中心和戒药中心里。

出来,又进去。

无非是戒了再喝罢了。

江舫哪怕亲自送她去戒酒互助会,在旁监督她,她也能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中途逃出,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中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