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保护你

贺轻舟立马醒神,说下次不逗她了。

眼底却带着薄薄的一层笑意,被骂也高兴。

江苑现在的改变,他是乐于看见的。

她有自己的小脾气,会骂人,会发泄。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不是,随时都会离他而去的一阵风。

“再多骂我几句。”

她笑他:“哪有人主动讨骂的。”

贺轻舟眼睫微垂,笑里带着纵容:“我啊。”

江苑轻轻推开他:“别闹了。”

时间仿佛晃啊晃,晃到他们的小时候。

那会他也常用这种语气逗她开心。

江苑总是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她的心是封闭的,偶尔短暂的被他打开,但很快又会关上。

可是如今,好像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如果曾经的她,是坏掉的破布娃娃。那么现在,她修补好了自己。

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

“贺轻舟。”

“嗯?”

她笑了笑,问他:“还记得你以前经常带我去的那个湖吗?”

阿姨今天做的汤里有海参,看着就没食欲。

他把碗推开:“当然记得。”

他每次把江苑接过来,都会带她去那个湖。

好几次还亲自下去给她捞鱼。

不过现在那里被围起来了,不让人下去。

江苑说:“陪我去走走吧。”

她提的要求,贺轻舟哪有不答应的。

外面刮起了风,他怕她冻着,拿了件外套给她穿上。

家里也没其他女人来过,没有合衬的衣服。

外套是贺轻舟的。

有点大,穿上去以后,袖子长了一大截。

贺轻舟动作温柔,将袖口往上卷了几截,直到终于瞧见她的手了。

他停了动作,却没放下手,就这么看着。

她的手,变得粗糙了些,没有以往的细嫩了。

一看就是受过苦难的手。

他长出一口气,具体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更多的,是一种自责。

对于自己那些年,没有陪在她身边的自责。

湖是人工湖,早些年挖的,比贺轻舟大不了几岁。

听说后来扩大了些,所以才安上护栏。

以前常有人在这里钓鱼。

贺轻舟偶尔也钓,但他坐不住,待个五分钟就是极限了。

小时候被送去画画就是因为他家人想把他好动的性子掰正点。

但没用,他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想到这些,江苑便有些想笑。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那般顽劣的贺轻舟,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成熟稳重。

他们都错过了彼此人生里,最重要的阶段。

今天有月亮,不太圆,像被咬了一口。

印象中,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妈妈的遗物被毁,江苑从家里逃出来,给贺轻舟打电话。

她没穿鞋子,光着脚。

风很大。

他那边很热闹,应该是家里来了客人。

听到江苑的哽咽声,他顿时慌了,让她别乱跑,在那里等着他。

他到的很快,应该是下了车直接跑来的,还喘着粗气。

江苑一看到他就哭了。

那个晚上。

贺轻舟背着她,她趴在他背上。

少年肩骨,已经足够宽阔。

对于那个时候的江苑来说,他就是全部的安全感来源。

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得到宣泄。

她不需要再努力忍耐些什么。因为知道,凡事都有他给自己兜底。

“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贺轻舟。”

他说:“那就不回,你和我一起住。”

哭累了,索性就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路。

但仍旧记得清楚,那天的月亮,和今天的很像。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经常想找一样月亮。

明明都是同一个,可好像总也找不到。

后来才发现,月亮其实都一样,只是心里缺了一块。

她发现的太晚。

但好在,也不算特别晚。

两个人在湖边坐了很久,木制的长椅。

贺轻舟说想看看她的手,江苑没有拒绝。

他的手好像永远都是温热的,却只在指腹带一抹凉意。

他一根一根,看的仔细。

说她长了薄茧,在那边是不是经常搬重物。

她点头,开着玩笑:“除了重物,偶尔还搬搬尸体。”

他却一点也不想笑,他太想知道她那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动作自然的将她的手拢进自己掌心,轻慢的抚摸了几下。

带着心疼与爱意。

有点痒。

江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他说过,他给她的印象,有点像羽毛。

不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一些行为举动,都挠的人心痒。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会,直到气温更低。

担心江苑感冒,贺轻舟起身:“回去吧。”

她点头,将被他牵着的手往回抽,没抽动。

似是察觉到她的念头,贺轻舟便握得更紧了几分,怕她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