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山雨欲来风满楼(第2/4页)

王娣人比郑家姝憨厚许多,笑着跟她聊了几句就散了,倒是李燃闹了小半天脾气,见夏踮着脚去顺他的头发,最后去买了他喜欢的麦当劳甜筒,一人一口分着吃完了。两个人都知道没什么好生气的,但他耍她哄也是乐趣,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事都能是乐趣。

“不过,你真能瞒啊,”见夏歪头审视他,“梁一兵来振华借读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李燃笑了:“有什么好说的。我俩在班里基本不说话,而且,一提他你又会想起于丝丝CD机什么的,影响心情,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

陈见夏知道自己爱使小性子,不吱声了。她觉得好笑,更觉得新奇,本以为和李燃已经非常熟悉了,却依然能每天发现一点点新秘密,他平日口无遮拦,肚子里却也能藏这么多事。

“还有什么瞒着我?”

她想逗逗他,没想到李燃真的想到了什么,嘿嘿干笑着拉住了她的手:“有件事我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不许生气哦。”

“那可不一定。”见夏警惕地抽回了手。

“那我不说了。”

见夏瞪他:“那我现在就生气。”

李燃从善如流,竹筒倒豆子一般:“我说我说。昨天,我请凌翔茜喝奶茶来着。”

见夏面沉如水,死盯着他,等待进一步解释。

“是她给我打的电话!我们好久没联系了,真的好久了,她忽然打给我,说想回我们初中对面的西饼屋坐一坐。我一听她带哭腔,挺可怜的,而且你回宿舍学习了,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就……”李燃嘿嘿干笑,窘迫地挠了挠额角,停顿片刻突然说,“你们班长,真不是东西。”

“啊?”话题突然转换,见夏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老针对我们班长,他人很好的。”

“好个屁,”每次见夏迅速维护楚天阔,李燃便格外不爽,“他把凌翔茜甩了。”

甩了。见夏太阳穴又开始嗡嗡地跳。“早恋”“对象”“谁和谁好了”“谁把谁踹了”……统统是她的敏感词,一听到便如坐针毡,每一个都指向她自己的罪名。

“你别这么说,”见夏纠正,“什么甩不甩的,对他俩名声不好。”

李燃迷惑地眨眨眼,陈见夏的封建评论令他感到不可理喻,但没有纠结于此:“我说真的,他们掰了。好像就因为他没考好。呸,你听说过这种理由吗?没考好就怪女生耽误他学习?而且,从学年第一跌到第六也他妈叫‘没考好’?这不欠揍吗?又不是高考,就因为这个就甩人,他是不是有病?”

“你用得着那么义愤填膺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见夏不乐意听,倒不仅仅是因为见李燃替凌翔茜出头而吃醋,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解。

她理解楚天阔。

“难处是什么?难处是早恋影响学习?你不觉得这跟颧骨高的女人克夫一样是迷信吗?你早恋怎么就没影响学习,还越考越好了?”

“我……”早恋二字更是让见夏耳鸣,她无力辩驳,“我跟你说不清。别人的事少管。还有你别早恋早恋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陈见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虽然她平时最爱听李燃讲八卦绯闻。她把成绩单夹进课本塞回书包里,说:“我要去补习班了。”

李燃怔怔地看着她起身,忽然摁住她的手:“我可是清清白白地去见她的,你别,你别……”

陈见夏笑了:“别什么,别作你?”

她促狭的样子让李燃脸红了,急急地一摆手:“去吧去吧,晚上我去接你。”

见夏推门离开,背对着他笑了。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醋意漫天的小姑娘了,全因为内心充盈着主人翁的笃定自信。

因为振华承办活动,比平时放学早,此时天竟还亮着,陈见夏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脚下踩着几片落叶,楼宇间的霞光照得她满面绯红。她蓦然想起,离开李燃爷爷家时,似乎也有过同样温柔的晚霞。

那时李燃从背后抱住她,说,我爷爷奶奶分开过好多年,因为我爷爷被发配到新疆劳动改造去了,但他们始终在等对方。我觉得那个年代的人真难得,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都愿意咬着牙等。

见夏沉默。别无选择的等待倒也不难,难的是前方诱惑滔天,却仍然愿意停在原地,回望着某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身影。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那一刻,她轻轻握住环在腰上的手,本想承诺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半晌,却轻轻地笑着说:“我们好好的,不要吃那种苦。”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二天早自习预备铃打响,陈见夏赶在值周生到来之前擦拭着前后门梁上的灰尘,忽然望见凌翔茜背着书包从楼梯口走过来,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顺势就要进二班后门。二班是凌翔茜高一文理分科前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