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昨夜所有内侍宫人都被驱散了,因着伺候更衣的任务也落在了明辞越身上。

纪筝一边配合着伸胳膊伸腿,一边俯视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明辞越。

那双曾持剑卫国,上阵杀敌,沾满鲜血的玉手此刻却在为他系好腰带,整理衣襟,骨节分明的长指来回翻飞,不经意间,蹭到了那颈间露出的肌肤。

好凉,纪筝一躲。

明辞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又继续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

纪筝终于忍不住了:“你心底就没有埋怨朕,说朕坏话?”

明辞越沉默片刻:“圣上就是圣上。”

纪筝这次听懂了,有些无奈。合着明辞越就是在消极忽视,对于小皇帝的一切任性恶行不反应不在意。他望着未来的帝王,仿佛看见了一潭温和的死水,一眼望不到底。

“知道就好。”纪筝只得又演了起来,脸色一沉,将衣袖从明辞越手中甩了出来,扬起步子昂首出了内殿。

腰痛还是没有缓解,再加上昨晚一夜在金玉软榻上翻来覆去,似乎隐隐还有加重的迹象。

这是他穿书多日以来第一次早起要上朝,为的就是证明他腰身健在,四肢健全,龙体安康,让底下蠢蠢欲动的臣子刺客们收收心思。

当暴君难,当一个妄想咸鱼的暴君更难。

纪筝精致若画的面孔一板,负手而行,步履之间绕起的微风掀动玄底金丝龙袍。

这般芝兰玉树的年轻帝王之姿惹得四下宫人都顶着僭越冒犯的风险,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只是他们看不出圣上背在身后的手还在偷偷撑着腰。

甫一开了殿门,纪筝便怔住了,扭头看着候在门边一脸谄笑的李儒海,“这是……”

面前两列一字排开,一众侍者抬着大大小小的朱漆笼箱,见着圣上开了门,纷纷抬入殿内,放了担子,打开箱盖,里面一众五花八门色彩纷呈的金贵物什现了出来。

李儒海以为圣上想听介绍,清了嗓子,“武安侯府,金蓉鹿茸一对,李丞相府,西洋人参一盒,平远相国府,延阳丹一瓶,宣将军府,虎鞭药酒一……”

“慢着。”纪筝越听心里越沉,一点点转过了头,“朕……伤着的事被你们传出宫了?”

这事说来也正常,京城哪个贵人府不买通几个宫女太监在宫里,留个眼线消息口好及时行事。不过谄媚行礼做得这么快准狠,想来也是应了原主的贪奢享乐的口味,这般的朝廷看起来是没得救了。

“那哪能呐。”李儒海一脸做好事不留名的高深笑容,“那定是各路贵人们惦记着圣上的恩典,关心着龙体康健,得了好东西便立即献给您,这般君臣之情,实是令人感慨我大燕……”

纪筝一掌拍在李儒海后腰上,“你们传的是朕腰伤着了,还是肾伤着了!”

“这……”昨夜宫人们多是吃瓜没吃全的,见着圣上又捂腰又见妃子,自行脑补,便当作小道消息飞速卖了出去。

一夜之间,圣上肾阳亏虚的消息便开满了整个大燕京城。

“好你一总管公公,朕伤着哪你看不出来吗,你们就盼着朕肾虚断后是吧!”纪筝顿了顿,找回重点厉声道,“昨夜跟子时后跟宫门外还有交集的宫人侍卫一律给朕找出来!”

他要趁此次将那些埋在眼前不疼不痒的小刺揪出来一批。

李儒海懵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往日圣上不是挺喜欢收礼物的吗。

“既然你们都说朕身体不好,那这早朝谁爱去谁去吧,朕歇着了!”天子飞起一脚踹上门,门框直直磕在李公公鼻梁上。

还演什么演!亏着他还勤勤恳恳伪装好了要早起上班,谁知这满朝廷都替他找好理由,请好了病假。

纪筝生气之余又佛了下来,咸得安详,事实证明他没那本事智斗心机,防患未然,还是放松心情,躺平享受比较好。

明辞越也被天子一齐关到了门外,他望着殿门顿了顿,不禁勾了下唇。

圣上怎么可能突然变性,主动早起上朝,果真还是他多虑了。

韩城就站在不远处,一身低调的侍卫装束,璟王府这次自然也有送礼,是他负责押送进来的。

韩城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心忧:“殿下,昨夜……”

“昨夜是你们安插在延福殿外?”明辞越瞥了他一眼,先声问道。

韩城点头以应,“昨夜是多好的时机,恰逢他又娇气生了病。”

娇气生了病?明辞越突然回想起那截细弱的腰,皱起了眉,话语中没了平日的温润,“不是时候,下次没我命令,妄行者除。”

韩城还是不放心:“那小皇帝性子顽劣,将您留在宫中有意羞辱,他没对您做什么吧,我们守在宫外想着应和着您,若是当真,我们一定……”

这不是明辞越第一次被天子留在宫中伺候更衣,上一次还是天子的登基大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