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惜霜道:“大娘子这话说得正是了。日前大娘子领妾身上庙宇,那庙中住持便说,妾身腹中的孩子,是个小福人儿,若仔细养大,必能助少爷平步青云,仕途亨通。我得知此事,哪一日不在精心照顾这孩子,我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有由贴身的萍如精心准备的,昨晚那羹汤也不例外,萍如会害我么?哪只能是旁的动了这羹汤的人。”

青唯立在府外听了一阵,惜霜说到这里,她只觉得是没法忍了,刚要推门,身后高子瑜也到了,他上前一把推开府门,阔步来到堂中,将崔芝芸掩去身后,对惜霜道:“没有凭据的事,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芝芸人品如何,我最是清楚明白,她不可能害你腹中的孩子!”

罗氏一见高子瑜,愣了:“子瑜,你怎么回来了?”

高子瑜目色难堪:“你们在家中闹成这样,我不回来,难道让爹回来?”

崔芝芸瞧见高子瑜身后的青唯,黯淡的目色稍稍有了些神采,唤了声:“阿姐。”

青唯这时才将高府堂中的乱象尽收眼底,地上摊着条白绫,一旁还有踩翻的小杌子,惜霜被好几个丫鬟掺着立在左首,她有了身子,多日不见,体态丰腴了许多,衣饰也不是从前的丫鬟样子了,反是崔芝芸提着行囊,形销骨立,看上去十分憔悴。

惜霜听了高子瑜的话,抽噎着道:“少爷说什么我腹中的孩子,难道这孩子就不是少爷的么?他若有恙,少爷就一点不心疼么?再说表姑娘是主子,妾身一个下人,哪敢冤枉了她,早上大夫为妾身诊过脉,原话是妾身昨晚吃坏了身子。妾身昨日胃口不适,一整日,只吃了一碗羹汤,若不是那碗羹汤出了问题,还能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声音又缓下来,抬起手绢拭了拭泪:“且眼下是妾身在吵么?是妾身在胡搅蛮缠么?妾身不过是问了表姑娘几句,表姑娘便说这家容不下她,收拾了行囊要走。”

惜霜看向罗氏,倏地跪下,泪水涟涟:“大娘子,你得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追到这前堂来,都是为了拦下表姑娘,少爷刚回来,不知情,还当是妾身在逼着表姑娘走!”

罗氏听了惜霜的话,只道是事实如此。

这事的确是芝芸先闹起来的,眼下不肯息事宁人的也是芝芸。

自然罗氏也知道惜霜未必安了多少好心,途中因为争执,也说气话,甚至闹过自尽,到底家丑不可外扬。

罗氏对崔芝芸道:“芝芸,算了,她一个下人,又有了身子,你何必与她斤斤计较。”

崔芝芸看着罗氏,目中尽是失望,“姨母也觉得我是在跟她计较?”

惜霜抹着眼泪,“且眼下二少爷已与兵部的千金定了亲,表姑娘这么三天两头地闹着离家出走,等真正的少夫人过了门,家宅岂有——”

她话未说完,倏地一声尖叫,青唯几步上前,捉住她手腕,将她往一旁的倚凳上一带,让她几乎是跌坐在凳子上。

青唯将她的手腕牢牢按在案几上,俯下身:“羹汤伤了你肚子是吗?”

不待惜霜回答,青唯高声道:“高子瑜!找大夫来给她诊脉!一个不行找十个,十个不行,把上京城中所有大夫都找来!只要一个能诊出毛病,我立刻让芝芸给她赔不是!”

她盯着惜霜:“要是你肚子没毛病,你现在跪下跟芝芸道歉,你敢吗!”

“你不敢。”青唯道,“因为这孩子是你在高府安身立命的根本,你不敢让他有任何闪失。那碗羹汤有无异样,你拿它做了多少文章,又或者给为你看诊的大夫塞没塞银子,你心里最清楚!你知道我妹妹早生了离家的心思,想拿这孩子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我也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府上的人紧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由着你折腾,但对不住,我妹妹不是高府的人,不伺候了!”

当初青唯住在高府,便治过惜霜一回,惜霜一直怵她。眼下看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脸色一下惨白,泪珠断线似滑落而下,凄楚地唤了声:“二少爷……”

青唯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厌恶,松开她的手,看向崔芝芸:“愣着做什么,还想留在这,跟这样的人周旋么?”

崔芝芸含泪点了点头,追着青唯,径自往府外走去。

快到府门口,她顿住步子,唤了声:“阿姐,等等。”

崔芝芸垂着眼,快步回到廊下,摊开手里的行囊,也不知是对罗氏说,还是对高子瑜说,“当初上京,一路坎坷,身上几无长物,来到高府后,承蒙姨母与表哥照顾,这行囊里,多半是二位所赠。眼下芝芸已想明白了,既然要走,就该走得干净,二位所赠,芝芸尽数归还,收留之恩,还待来日再报。”

她从行囊里拣了一枚香囊,这枚香囊是崔弘义给她的,其余物件一概没动,随后起身,紧握着香囊,垂泪朝高子瑜与罗氏福了福身,回到青唯身边,低声说:“阿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