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神色各异。青唯心中微微一沉,目光不由落在佘氏身上的素衣上。

赵疏没吭声。

佘氏继而拜下:“官家,当年家父为殿下所救,臣女一直感念在心。洗襟台坍塌,殿下遇劫,臣女报恩无门,多年来难以释怀。而今臣女家中强为臣女与高府的二少爷定亲,臣女心中不愿,但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臣女反抗。臣女自知声名狼藉,并不求什么好的归宿,唯这一个心愿,还望官家成全!”

当年佘父没有做上尚书前,遇到一桩案子,辩说无门,佘氏是个烈脾气,情急之下,写了血书,等在宫门口,拦了小昭王的轿子。

那是个雨天,小昭王落轿,撑伞立在雨里,看过佘氏的血书,说:“好,我帮你转呈给舅父。”

这事对小昭王来说就是个举手之劳,佘氏却记在心里。

事后佘父平冤,佘氏一家登公主府致谢,便捎上了佘氏的庚帖。

庚帖长公主没有收,那年小昭王才十七,即将启程去洗襟台督工,长公主以一句:“容与年纪尚轻,且等他回来,问过他的心意。”婉拒了佘氏。

佘氏听出了这话的辞拒之意,仍旧执意等小昭王回来,直到等来洗襟台坍塌的噩耗。

赵疏看着佘氏,沉默许久,说道:“当年洗襟台塌,表兄伤重,你为他素衣斋戒,祈福五年,再大的恩情,已算是还清了。他今日若是没醒,那只能是天道不公,医术有失,绝非福泽不至;反之,他今日若是病愈,上天有道,庇佑苍生,那只能是人心殊途了。”

赵疏这话说得委婉,佘氏却听得明白。

小昭王醒来与否,病愈与否,都与她无关。

嘉宁帝与小昭王最是亲近,他的意思,便该是小昭王的意思了。

佘氏的目色黯然下来,她朝赵疏拜下:“多谢官家,臣女明白了。扰了诸位的兴致,臣女在这跟诸位赔不是了。”她行完大礼,又起身,朝章元嘉福了福身:“娘娘,臣女今日不该来。”

她请辞离去,章元嘉自也不拦她,唤来一名宫婢为她引路,由着她往曲池苑外去了。

青唯看着佘氏的背影,目光不由地移向不远处的江辞舟。

江辞舟就立在人群当中,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唇角带笑,正低声与身旁一人说着话。

月色洒银一般,混在灯色里,流泻在他的身遭,将他的身姿衬得无暇,似乎那张掩藏在面具下,传闻中被火燎着的脸,也该无暇。

青唯想起来,那张脸本就无暇。

曲池苑的诗会章程繁复,听说席到一半,还要听士子畅谈策论。青唯跟章元嘉回到竹影榭,吃完席,想起留芳说过可以提前与皇后请辞,起身说要先走。

章元嘉并不留她,温声道:“虞侯夫人大病初愈,是该早些回府。夫人病好后,若觉得烦闷,不拘着时辰日子,进宫来与本宫说话就是。”

青唯谢过她的好意,由宫婢引着,到了曲池苑外,只见墩子迎上来道:“虞侯夫人要走了?”

青唯称是。

墩子于是扫了扫拂尘,任引路的小宫婢退下,自行领着青唯往宫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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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池苑离曹昆德歇脚的东舍很近,拐过两条甬道就到。

墩子引着青唯出了苑,来到寂无人的甬道里,这才低声问:“姑娘的病可大好了?”

“好多了。”

“日前公公听闻姑娘病了,十分担忧,几日不能睡好,那日姑娘一醒,公公听闻姑娘去了玄鹰司,立刻借口过去探望。姑娘今日进宫也好,让公公仔细瞧一眼,他好放心。”

墩子说着,见东院到了,上前叩了叩门,“公公,姑娘到了。”

门被推开,曹昆德一见青唯,声音仍是细沉悠缓,“可怜见儿的,瘦了这么多。”他指着一旁的椅凳,“站着做什么,快坐吧。”

青唯谢过,自去椅凳上坐下。曹昆德细细打量着她,片刻,笑道,“瘦是瘦了些,气色瞧着倒好,这个江府,倒是不曾亏待你。”

青唯道:“是,江家上下把我照顾得很好。”

“可不?”曹昆德道,“咱家在宫里都听说了,什么名贵的药材都紧着你用,连宫里的太医都给你请了去。你可知道给你看病的吴医官,医术高明得很,他在宫里,只看疑难杂症,当年洗襟台下受伤的小昭王,就是他医治的。”

“义父。”青唯唤了曹昆德一声。

她垂着眸,心中非常犹豫,“当年洗襟台下,小昭王他,伤得重吗?”

“重?”曹昆德似乎意外,“你这话问的,陷在那楼台下,哪有伤得不重的?都是九死一生,能活下来,便是撞大运。不过要说身上的伤,小昭王不算最重的,他真正伤的地方,”曹昆德抬起一手,抚住胸口,“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