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她平常瞧着温顺又稳重,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倒穿出几分她这年龄该残留的活泼。

周礼看她拐过弯消失,笑了下,摇了摇头。

林温开门进屋,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门垫上,再去接周礼手中的袋子。

“你随便坐,要喝东西吗?”

周礼扫过目光所及,还算淡定,他问:“你这有什么喝的?”

“刚买的果汁和牛奶。”

周礼看向透明的塑料袋,牛奶盒的棱角已经把袋子戳出洞。

“难怪有这分量。”周礼评价。

确实挺重的,林温问他:“还买了水果,给你洗点出来?”

“别忙了,”周礼道,“有白开水的话给我倒一杯。”

“有。”

林温说完,讪讪地跨过一地狼藉,快速把散倒的垃圾袋草草收拾一下带进厨房。

这就是她不想让周礼上楼的原因。

从阳台到客厅,地面上躺着不少被狂风骤雨打进来的枯枝树叶,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的泥印水印。

行李箱旁边是一大袋散开的海味零食,林温从海岛出差回来,零食是准备给好友袁雪的。

垃圾袋原本倒在茶几边,口子没打结,里面的垃圾洒得到处是,又脏又乱,仔细闻还能闻到轻微异味。

以前聚餐结束,周礼偶尔一次会送林温回家,今天还是头一回进林温家的门,周礼没再看这乱象。

“这是被打劫了?”他不见外地揶揄一句,走到沙发一坐,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

蓝白色的正方形瓷砖通铺客厅和阳台,墙壁都是上段白漆,下段土黄色木饰面,设计繁复的水晶吊灯在小客厅里显得过于奢华,各种柜子统一淡蓝色漆面,一眼能看出是木工的手艺。

厨房门口有楼梯,楼上应该还有层阁楼。

这里除了米色布艺沙发应该是新的,整间屋无论硬装软装,都是九十年代的氛围感。

林温声音从厨房传出:“我出差那天忘了关阳台窗户。”

周礼说:“你家就这么敞了一个礼拜?”

林温从厨房出来,把水杯递上,尴尬完也就镇定了:“谁知道这几天会下雨。”

周礼握住沁凉的杯身,喝了口水说:“雨还挺大,电视台附近有几辆车被广告牌给砸了。”

林温仿佛又看见柳絮在面前飞,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今晚有的忙。”

这出乱象源于七天之前。

那日林温准备出差,临出发时收到男友任再斌的告别微信,大致意思是他觉得人生很疲惫,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些事,再做一些决定。

之后此人失联。

林温一向追求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在男女关系中,她认为男友最好能直线成为丈夫,这样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上,就在一个月前任再斌还送她一枚戒指,虽然不算求婚,但她也听出对方的暗示,她满心以为直线目标再过不久就该达成了,谁知这条运行中的直线突然走得弯弯绕绕,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男友单方面调转了头。

就因为那条告别微信,林温步调被打乱,出门前忘记关窗,也忘了把垃圾带下楼。

一周后的今天她出差回来,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爬完六楼,精疲力尽之际目睹客厅惨状,她的情绪就没控制住。

她平常做家务很勤快,但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垃圾要定时定点才能倒,现在不能倒垃圾,她根本无从下手,什么都做不了。

熏出眼泪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洋葱。

她的情绪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但眼泪没用。

人可以为生离死别流泪,但在生离死别之外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是人生路上毫无意义的累赘。

林温觉得成年人遇事要先解决情绪,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所以一掐断眼泪,她就跑超市转移情绪去了,这才会在回来路上碰见周礼。

周礼看了下腕表,提议:“我叫我家阿姨过来一趟。”

“嗯?”

“反正要出门吃饭,趁吃饭这会儿让她帮你收拾了。”

林温意外:“那不用,待会儿回来我自己打扫就好。”

“你今天要是回来晚呢,还睡不睡了?”周礼弯腰把水杯搁茶几上,说她,“别见外了,叫个保洁省心省力。”

林温一想也是,说不定她回来后真要睡垃圾堆。

今晚其实是袁雪想帮她摆鸿门宴。任再斌一走了之,他的三个好兄弟还在,袁雪打算对他们严刑逼供。

而周礼正是任再斌的兄弟之一。

林温没再推辞:“那我去洗个脸,你再等一会。”

林温关上卫生间门,打开水龙头拍水冲脸。

关水后听见周礼在讲电话,应该是跟他家阿姨。

林温又把丸子头拆了。

长发已经卷曲,几缕沾在湿漉漉的脸颊上,林温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卷曲的头发没有办法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