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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道消息是乔一成台里一个记者传出来的,这人是专跑市里宣传口的,与市里宣传部的人打得火热,宣传部的人说是项南方很快就要回南京了,这一回回来,可是要升了,现在都在提拔年青的女干部,况且人家项南方那背景在那儿摆着呢,当初下乡去锻炼本也是为了提拔她的目的。

那记者便说:这下子,我们台的乔一成更要抖起来了,夫凭妻贵,说不定他也要再往上升一升,照这势头坐到新闻部主任甚至是台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那宣传处的干事便笑得十分暧昧,说,要我说呢,人总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舍了老婆换一个高位也是划得来的。那记者听得这话里有话,便缠了细问,这才知道,市里新近有一个极重要的投资商,正在追求项南方,不仅给贫困县投了大笔的钱,也在本市买了极大的一块地皮,要建最大的一个商业中心。那记者便把这闲话在台里传开了,及至传到乔一成耳朵里,已经差不多是尽人皆知了。

事已至此,乔一成反到奇怪地说他看开了,他对宋青谷说,如果命里真的不该他跟南方有长长久久的缘份,那也只好认命罢了。这一想法,为宋青谷所不屑,宋青谷大大地呸了一口说:谁要是敢背后这样叽歪我的私事,瞧我不一个大耳括子打得他找不着北!你呀,就是天生受气的命!

乔一成看着宋青谷气得红红的热腾腾的面孔,想着那个他曾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如果娶了项南方的是宋青谷,也许什么样的闲言碎语也不会有,谁说血统论已然作古?谁说婚姻里不需要门当户对?可是,宋青谷却说过,他与项南方,太熟了,同质的人不会相互吸引,却有可能是极般配的,异质的人往往相互吸引却如同小脑袋顶了顶大帽子,说不出的别扭与不适。所谓爱情婚姻家庭,不过是一团乱麻,需终身的时间去解开,抑或是被这乱麻套死。

罢罢罢,乔一成颓然倒在自家的床上,由他去吧。况且,南方也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然而人,乔一成想,人是会变的,并且最善变。

乔一成把自个儿的日子真的过成了一团乱麻。

未等他把这乱麻稍理出一点点的头绪,南方真的回到了南京。零二年年初,南方便接到了新的任务,真的升了。

这一年的年三十,南方走访低保户,乔一成也在台里值班,两个人都弄到临晨才回到项家小院里,孙阿姨死活给他们弄了一桌子的新鲜菜色,一定要叫他们小夫妻两吃一顿团圆饭。两人吃着吃着,便听见窗外细微的簌簌声。

落雪了。

南方的雪,每每下起来也不成个气候,细小单薄的雪花,夹杂着冻雨,啪啪地打着窗玻璃。

南方走到窗边去看,回头对乔一成说:这一下雪,又得要忙起来了,要是下像九六年冬天那样的一场大雪,一些低保户的房子可就危险,这年,我们也别想过好了。

乔一成看着项南方。

这两年,南方比婚前略丰腴了一些,眉眼没有太大的改变,气质却愈见沉稳大气。

乔一成忽地觉得一股子话自肺腹里热热地冲出来,直冲到嗓子眼儿,冲得他眼眶也温热起来,乔一成冲口说:南方,我们生个孩子吧。

南方的手机忽地响了,她急急地接了电话,说了足有半小时,挂断电话后南方问一成:你刚才说什么?

一成说:算了,过了年再说吧。

谁知南方的一句无心之语竟然成了真,在大年初一这一天,雪便大了起来,到了初一的下午,那雪花大得宛若小婴儿的手掌,看那势头,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天地一下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积了厚厚的雪,一些老树的枯枝受不住那雪的重压,断裂了,民居也有被压塌了房顶的,因为年前天气一直很好,这雪来得实在是突然,交通,民生全受了重大影响,南方与一成都大忙起来,直忙到初八,天完全放了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南方与一成都突然瘦下去好多,面色疲惫,嘴角与眼角都耷拉着,一成脸上的法令纹都深了许多。南方受了寒凉感冒了,又过给了一成,两个人都发起烧来,并排躺在床上,摸着对方身上瘦得突出来的肋骨,都有着说不出的劳累感。就这么,过了一个年。

立春一过,出现了这个城市特有的倒春寒天气,大堆的被扫起的雪堆在路边,上了冻,落了脏,呈一种灰黑色,乌突突地,破坏了早春该有的清丽。

对乔一成而言这真是一个糟心的春天。

对乔四美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个黑色的春天。

戚成钢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一回,可犯出事来了!

戚成钢跟朋友合伙搞的那个小书店一直还算不错,挣不了大钱但也不缺钱了,四美倒也挺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