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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电梯间里,只有他们俩,好象多年前的场景重现,不过这一回的胡春晓没有半点软弱的姿态,很矜持地与乔一成点头示意,说:好久不见。

乔一成与她并排而站,在四周明净的反射里看着胡春晓,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情怀涌上心头,不由得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敬佩,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走到这一步时是不是有这种打牙和血吞的劲头。

叶小朗正在积极地办理着出国留学的事宜,她又去了一趟上海,这一次,她拿到了签证。

小朗从上海回来以后,就开始大量地采购一些日用品,自从因为借钱的事,她与乔一成两人有了矛盾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很少,基本上各忙各的,叶小朗看着乔一成冲锋陷阵似地采编新闻,乔一成也看着叶小朗冲锋陷阵似地购物,那天正巧,刚回家又接到台里通知他外出采访的乔一成和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叶小朗在楼梯口碰上了,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都楞了一下,像是放录相带,突然卡了一下,画面一个停顿。

乔一成问: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叶小朗答:差不多了。

乔一成点点头,两个人侧身而过,一下向下一个向上。

乔一成一步下心就一步沉,他知道,他的这个小家,是要散了。

叶小朗是在六月初走的,这个季节,天还没有真正热起来,早晨起来,会有水一样凉的风。

小朗说,要早一点去,赶在美国那边的大学开学前,有好多的事要准备。

乔一成托朋友借了一辆车送她。

在此之前,他们去办了离婚的手续。

说不上来是谁先提出来的,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有着悲哀的一拍即合。兴许是因为在内心深处,都觉得,是该断了,不然,耽误了彼此。

那一年,去机场的公路还没有修得那样宽,机场也是旧的,完全不气派,头一天晚上刚下过一场大雨,车一路开过去,泥一直溅到了车窗上,司机多少有点不高兴,乔一成塞了他一条烟,他的面色才缓和些。

小朗的行李那样地多,乔一成不由得替她担心,到了那边,她拿得动吗?但转转心事又想:这可真是隔着千山万水,他心有余而力不及了。

只有一成一个人来送小朗,小朗的家人没有过来,他们还不知道两人离婚的事儿,小朗说,到了那边,她会慢慢地告诉他们,我会告诉他们,全是我不好,你没有任何一点责任的,小朗说。

一成说,随你怎么告诉他们吧。

一成的弟妹们多少是怨小朗的,尤其四美,一提及她与大哥离婚的事儿便咬牙切齿的,小朗出门碰上她时,她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像是齿间咬着块牛筋,他们全都不肯来送小朗。

一成帮着小朗托运了行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一成对小朗说:实在难的话,回来也行。

小朗说:开弓哪有回头的箭哪,人哪,走到哪步说哪步的话,不过是打回原型重新开始,怕也没用的。

又说:一成,你是个好人,以后,多顾着点儿自己,兄弟姊妹不能陪你一辈子,再过个三五年,就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去了。

入关时,小朗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一成的手里,转身就冲着那关走了过去。

一成看着小朗走远,有那么一瞬他很希望小朗能回头,就象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让他看见她与小小个头极不相配的粗眉大眼。

可是终究没有。

一成低头看手上的东西。

是一本存折。

离婚之前,一成把家里的积蓄全打在一张存折上,交到小朗的手里。

这会儿,小朗还了回来。一成打开来看时,钱,小朗拿了一小半儿,还留了大半给他。

一成干脆把老屋的门窗都钉死,领着弟妹们在租来的房子里继续他们的日子。

七七上了夜高中,他还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念着书,总是很孤独的。

少年七七,长得越发地好,眉间一抹忧郁,让他显得别样地动人,在班里,虽沉默非常,却结结实实地吸引了一堆小姑娘,这孩子还完全不自知,常一脸茫然地来去,落在小姑娘们的眼里,那就是一种冷冷的魅力,无意的吸引。

家里没有了阿哥,七七的温暖源便被掐断了。

二哥与姐姐一直待他淡淡的,仿佛他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而只是一抹稀薄的影子。何况齐唯民的这两个弟妹也正在忙自己的事,一个在忙婚事,一个在忙考研,也顾不上七七,七七常常一天只吃一碗面打发着肠胃。

那一天七七在课间正趴在课桌上发呆,忽地有一个精巧的饭盒伸到眼前,里面是两块极精致的奶油蛋糕,七七抬眼看时,有一张美丽的脸映入眼中,原本就很端正的五官被有点夸张的妆弄得有点惊人的效果,七七认出来,是班花杨铃子,老常被老师训斥不要浓妆艳抹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