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2/2页)

本来打算将我的心放在他那里一辈子,看他高兴,算是知恩图报。

没想到宋城他不想要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他要的是一个乖乖木偶,为此宁可亲眼看我坠落在地,永远无法逃跑。

这次清醒的时间格外长,也许是上天也要给我机会,从一团乱麻里理清思绪。我的语气甚至有一丝轻松:“上次我受伤,你就要在手心划一刀口子。你为我坐过一次轮椅,这回我也坐一次,两厢扯平。”

宋城的呼吸低缓而压抑,我只感觉到他贴在我滚烫额头的手心略微有些粗糙,是上次留下的疤痕。

“你看,我给你添麻烦,你给我送到医院,垫付医药费,还请护工帮忙照顾。”我眼睛盯着窗帘缝隙透出的一点霞光,心平气和、真心诚意的说,“没有放任我悄悄死掉,我很知足。”

“别说胡话。”他说得很缓慢,隐约有点不知所措的愠怒,我极少见他这样僵硬,“你马上就会恢复,一切如常。”

“是么。”我笑了笑,又有点头晕脑涨起来,估计撑不了多久,抓紧机会把心底的问题说出来,“这里医生胸口的牌子上都印了什么花纹?我想了很久都没弄明白。”

宋城迟疑了片刻:“我没注意到有花纹,胸牌上写的应该是医生的身份。”

原来如此,那些意义不明的方块是名字。

我又笑了下,心里有了预感,即使有幸能恢复,也不再会是原来的我。

“这是完全的意外,你别自责,我不怪你。”我认真道,“很少有人对我像你一样好。”

所以每一点好我都要一直记得,再尽自己全力偿还干净。

人要没有亏欠,才能安心闭眼。

“俊彦……”

我还有话要说,他骤然出言打断,低声叫我的名字。

这声呼唤里饱含着复杂的感情,尾音不自觉拖得很长,既缠绵,又悲伤,仿佛颤抖般在房间里回荡。我所能抓到的只是一点酸楚的尾巴,和淡到如同错觉的悔意。

折断翅膀的蝴蝶才能更好的捏在掌中把玩。于他而言,伸手是本能,放手是选择。

宋城,我终于不欠你什么了。

那次和宋城谈话过后,他像是默默从我的世界消失。

我能理解,他有太多事情要去谋划,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不必天天过来查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被迫整天仰躺在床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极少和人说话。即使失去一段记忆,也没人发现我的异常。

仿佛有一只奇妙的手,能偷偷拿走我不想度过的时间。

新来的护工是个眼神温和的哑巴男人,动作熟练仔细,不知道宋城从哪找来这样的人物。彼此之间不必交流,加上我有意识的时间短暂,着实避免了很多尴尬。

每次我清醒,多半能看到他在尽心尽力的替我擦拭身体。想到之前的女护工说按摩防止压疮,我随口问:“我不能动,你替我按摩是不是很麻烦?”

他连连摇头,打了一长串手语,看得我眼花缭乱,茫然的推测大概是说不麻烦,职责所在之类的话。

我不懂装懂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他一手伸直,左右摆动——这个意思简单,不行。

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断片,而护士们都被宋城叮嘱过,警惕性很高。除了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哑男,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我有些急切的找了个借口:“我想听歌。”

他指了指电视,我说:“是电视上没有的歌。你在旁边盯着,我绝对不打电话,可以吗?”

他犹豫了下,我面色如常,藏住心底侥幸:有些社交软件看起来和游戏并无区别,不需要电话短信就能传递信息。

林雅是不能联系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她招惹祸端。杨沉利益至上,如今自身难保,不会为了我狠狠得罪宋城,更何况回到他身边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我紧盯着那男人的表情,默默苦笑:从这里离开何其之难,找一个肯出头又有能力帮我的人如大海捞针。

往往人到绝境,才发现还是至亲骨肉比较可靠。

安德烈……他现在,肯定也在到处找我吧?

哑巴男人还在考虑,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一道温柔清丽的女声传来:“许先生想听什么音乐?可以用我的手机。”

我精神一振,暗自祈祷让我清醒的时间延长一些,回道:

“谢谢你来看望我,丁潇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