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京(第4/6页)

北面的城墙坍塌了一半,西边的城门也被撞塌。

两万多名士兵分散在城中,各自忙碌着,有的搜寻粮食、米面等食物,虽然城市破坏严重,但藏在地窖里的物质保存完好,且坍塌的废墟里也能找出很多物资。

有的士兵在修建房屋,充当临时军营,为两万多名士兵提供暂时的住所。

有的士兵在修补城墙。

有的士兵在埋葬尸体,有同袍的,有城中百姓的,也有蛮子和妖族的。

这些工作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三天。

“史书必定会记下这件事,警醒后世之人,同时,也会把镇北王的罪过记下来,让他遗臭万年。”

刘御史出现在他身边,使团这边已经从李妙真口中得知郑兴怀死里逃生的事,明白他们在城中见到的郑兴怀是假的。

多半是那个三品巫师的手笔,否则不可能瞒过四品的杨砚。

“朝廷,真的会定镇北王的罪吗?”郑布政使低声说。

“胜利是靠争取的。”刘御史一字一句道。

这时,许七安和杨砚、陈捕头等人登上城墙,主办官许银锣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回京了,回京定镇北王的罪,为此案盖棺论定。

“但在那之前,郑布政使应该会想先敬几杯薄酒给城中的亡魂。”

百夫长陈骁手里拎着酒壶,迈步向前。

郑布政使接过酒壶,再次眺望下方的城池,在祭拜之前,他想留点时间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

郑兴怀出生在被誉为大奉两大粮仓之一的漳州,但他幼时家里很穷,靠着母亲给殷实人家洗衣服,做绣工,艰难度日。

年少的郑兴怀最期待的是秋收的日子,他可以去别人的田里捡麦穗。

捡一篮子麦穗,他和寡母可以喝三天的粥。不能捡太多,不然会被毒打。

秋收过后,最难捱的是冬天,每个冬天他的手脚都是冻裂的。而她的母亲,即使在冬天,为了几个铜板,也要在结冰的河边给人浆洗衣衫。

寡母就这样一点一点,给他攒够了先生的束脩,攒够了进国子监的银子。

郑兴怀16岁进国子监,苦读十年,元景19年,他金榜题名,二甲进士。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老家,想把喜悦给母亲,想接母亲去京城定居,想光耀门楣,让所有曾经说过冷言冷语的人刮目相看。

可他看见的是母亲矮矮的坟茔。

寡母去世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告诉他,家书是族人帮忙代写,因为那个辛苦操劳了一生的普通妇人,不希望影响儿子的学业。

郑兴怀在母亲的坟前跪了一天一夜。

郑兴怀的仕途并不顺利,因为过于刻板,不愿同流合污,他得罪了当时的首辅,被贬到塞北的楚州,当了八品的县令。

起初他并不喜欢楚州,因为塞北苦寒,民风彪悍。刻板的他,也终于开窍了,耗尽积蓄找熟人打点关系,希冀能重新调回京城。

直到有一年,蛮族骑兵过来打草谷,劫掠数十里。

事后,郑兴怀被打发去慰问百姓,视察情况,他走在田埂上,看着被铁骑践踏的青苗;他走在官道上,看着被蛮族吞吃只剩残躯的尸首;他走进山里,看见侥幸逃过一劫的百姓,看着他们贫苦和沧桑的脸庞。

郑兴怀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亲。

后来那位首辅致仕,同窗和好友们在朝中运作,打算把他调回京城。

但那时候郑兴怀已经不想离开楚州,因为他把所有的精力、心血都倾注在这片土地。

他是那么的拼命,时常彻夜不眠的处理政务,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他对母亲的亏欠。

时光荏苒,十八年弹指而过,他的大半个人生都交给了楚州,如今却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

“功名利禄一纸书,不过扬灰于尘土……”郑布政使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酒水倾倒而下,溅起尘埃。

……

很长时间没人说话,直到郑兴怀情绪稳定,大理寺丞清了清嗓子,道:

“阙永修已经畏罪潜逃,镇北王伏诛,但他们的罪行还没昭告天下,郑布政使是主要人证,必须随我们回京。但楚州城这般景象,如今的北境,需要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刘御史皱了皱眉,分析道:“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惨死,善后之事倒是简单,只需安置好这两万多名将士便成。

“至于其他州郡县,保持原样就可以,不需要特别关照。而蛮族和妖族,刚经历这场大战,早已吓破了胆。他们害怕那位神秘高手,短期内不会再侵略边境。甚至许多年都不会了。”

郑兴怀沉吟片刻,看向杨砚:“秀才不掌兵,本官处理政务在行,管理军队是门外汉。杨金锣,在场你修为最高,更有掌兵经验。既能管理也能震慑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