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3/4页)

甜酿回她:“我如何不安心。”她抬头瞟了瞟天上的蓝天,“从进门那日起,我的心就回来了,安下了。”

入夜施少连从书房密道往榴园来,屋子里热闹了一整日,王妙娘带着喜哥儿和庆儿在榴园用过夜饭才走,外屋里正在收拾筷箸,甜酿送走母子三人,仍倚着门看着空荡荡的庭院。

两人再见面,依旧无话可说,她连眼风都不在他身上停留,施少连白日有应酬,略喝了些酒,婢子们分别服侍两人梳洗安寝。

甜酿先躺回床上,施少连在帐外解衣扣,很快也撩开帐子,看她朝内蜷睡着,掀开锦被,在她身边躺下。

婢子们把两只软枕摆挨在一处,两人隔着一点窄窄的距离,呼吸跟随,枕褥间的香气浓郁,他到底忍不住,窸窸窣窣去取青玉膏。

这夜拿捏得恰好,不再是长时间自虐般的折磨,他怕再伤了她,净手给她涂抹药膏。

甜酿将将圆枕挪到床角睡下,裹着被子睡下,他睡在外侧,两人中间隔着空荡荡的一块。

次日晨起,婢女进来伺候穿衣,两人收拾妥当,前后出去用饭。

两人第一次同桌,碗碟筷箸碰撞,却没有人出口不说话,有些奇异的气氛,甜酿吃得慢条斯理,一碗粥磨磨蹭蹭到最后还剩下大半碗,施少连吃过之后,撇过碗筷,去一旁喝茶。

吃过饭,左右无事,王妙娘今日兴许不来,她仍要回内室,眉眼似乎还困倦着,但他昨夜并未纠缠太久,眉头轻敛,一双冷眼在她身上扫过:“外头日头足,去晒晒身上的霉晦。”

他不许她再回屋躺着,甜酿就杵在廊下,袖手看着满庭的半青不红石榴,婢女搬来一张矮椅,搁在她身边,又送来了茶水瓜果,绣绷、话本子、棋盘和几样有趣的小玩意。

这意思也很明显,让她打发时日,消遣玩。

甜酿扭头淡淡瞟了一眼,在矮椅上坐下,喝了半盏茶,拿绣绷子挡着脸,就在暖阳下打起了盹。

满榴园那么多人,两个主人都是鸦雀无声,下头的婢子也不敢说话,成日静悄悄的,午间摆饭,王妙娘带着庆儿一道来,这时才热闹些,但也只有王妙娘和庆儿两人说话罢了。

吃过饭,甜酿要消食,又回到那张矮椅上,浸在日头下出了回神,又缓缓闭上眼睡了。

他从耳房出来,不许她睡,问她:“除了闭眼睡觉,你就无事了么?”

“白日自然无事。”她淡然回他,“我的事都在夜里。”

施少连脸色阴沉下来,又冰冰冷冷笑了。

闹腾到水都凉了,她累得眉眼半饧,他尤不放过:“这可是你自找的,白日尽管睡,夜里自有你的用途。”

她也倔,任由他欺凌,闭着眼一声不吭。

到底是怕伤着她,上了药,甜酿仍是半死不活闷在枕上,似睡非睡,施少连这几日恶啃了一顿,身体舒爽了,心头还是不痛快,咬牙切齿恨她:“你再摆出那副样子,我只要想要,哪管什么白日夜里,白日宣淫也不是没有过。”

王妙娘也来榴园,甜酿再怎么了无生趣,白日也好歹被人推搡着梳妆打扮,在屋子里喝茶说话,做些闲事打发时日。

在榴园住过两日,屋里的那些她常用的东西,又被婢子一样样收拾起来,施少连道:“家里船来了,我带你回金陵去。”

他不说去金陵,说是回金陵。

只有两人,王妙娘母子三人都留在江都。

“这屋里的东西,你若有还喜欢的,就带着走。”他道,“不喜欢的,不想带的就留下。”

她盯着他看,他却低头喝茶,板着面孔,语气也是不屑:“你如今被人休弃,出门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丢了施家脸面,离了江都后,以后也不必回来了。”

甜酿弯唇微笑:“这倒好,我和芳儿妹妹又重逢了。”

他皱眉,捏着杯沿,想起旧事,声音颇冷:“你住你的宅子,她住她的,不相干。”

这回收拾不劳甜酿动手,婢子们一件件把东西收拾出来,都给甜酿瞧一瞧,她若还想要的,便点点头,若不想要,那就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了,旧衣裳旧首饰,书本笺纸,自小玩到大的玩意儿,当年收拾的时候,件件都是喜欢的,如今看来,件件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后来婢子搬出了一个眼熟的精致小箱,打开一看,香气四溢,箱内塞了七八个避虫的香囊,崭新红绸之下,是一套珠光炫目,金线煌煌的嫁衣,正是七八年前她亲手绣给自己的喜服,从榴园走的那一日,她还在他面前穿过这件嫁衣,骗他说要去金陵穿着嫁给他。

甜酿把沉重的嫁衣捧在手上,仔细抚摸上头的金线银丝,精美绝伦的绣花,良久之后,对婢子道:“去外头架个火盆,把衣裳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