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产子…(第2/2页)

“怕是要高兴地昏了头。”成静拿过红杏递上来的帕子,慢慢擦了擦手,笑道:“这几日在这里,总觉得我已经辞官归乡,与你浪迹天涯去了。这样的日子倒是不错,可是,待你产后调养完毕,我们便要启程回洛阳了。”

她亦觉得不错,听到久违的“洛阳”二字,倒是怔了一怔,“若是回去,你还会受到封赏吗?”

他微笑道:“自然是会的。”

“可是……你已经官拜大都督,又领假皇钺之权,手上数万兵马,如何还能继续封赏?”

她看得极为清楚,成静倒是有些惊讶了,却无奈摇头道:“战事是一回事,可战事之后,洛阳并不会安全多少……棠儿,你我都知功高极易震主,古今帝王都擅于鸟尽弓藏之计,这是为臣者必须跨越的一道生死关。”

“可陛下又何以绝情至此?”

“陛下自然不会。”成静笑着摇头,轻轻捻起一边的花枝上的一朵牡丹花,斜斜插在眼前这丫头的鬓间,他低眼看着她一双担忧的面庞,笑着捏她脸颊,“陛下不会,不代表天下人不会,亦不代表士族不会。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而今天下弹劾我之奏折不知凡几,战事过后,他们都不再有所顾虑,你说陛下会如何选择呢?”

陛下会怎么选?

是选他一向最为信任的成静,还是选择相信这天下悠悠之口?是觉得应该成静该防,还是觉得应该相信他,让他好好辅佐他治理天下?

一个仁慈正直的君主,至少会相信有能力的忠臣,可是一个如当今陛下一般生性多疑,阴刻自私的君王,他未必相信任何人。

谢映棠对皇帝再无好感,或许是从他逼成静离开洛阳开始,或者是将她软禁在宫中开始,但是对他的最后一丝唯一作为臣民的尊敬,都随着阿姊的死灰飞湮没。

哪怕这在她幼年的记忆中,如今的陛下,在那时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

谢映棠此时不知陛下会不会,但是,她想起了当初皇帝对成静做的事情。

一夜之间烧尽他的所有亲人……

谢映棠浑身倏然起了一阵冷汗。

她伸手欲拉住成静细细叮嘱他注意安全,可谁知话还未曾出口,她脸色蓦地一变,小脸霎时惨败如纸。

成静眉心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她脸色痛苦,轻轻倒吸着冷气,低声道:“我……我肚子疼……”

成静大惊,一把将她抱起往屋里走去,又回头低喝,“快去寻产婆和大夫!”

产婆和大夫待命已久。

红杏满头大汗地跑过去叫人,急的跳脚,那产婆们忙去备热水剪子,成静在榻边紧握着谢映棠的手,她的手心已被冷汗濡湿,难受地不住地低吟,成静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只能温柔地哄道:“别怕,无碍的。”

谢映棠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她想说自己当然无碍,她才不信经历至今,她的性命还能被区区一个生孩子给夺走不成,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撒娇似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静静……我还难受啊……”

丝丝血迹从身下洇出,打湿了身下床褥。

成静吓得魂飞魄散,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他仍旧吓得不轻,还欲将她紧紧抱住再细细安慰之时,产婆们已经对他道:“妇人生子,男人入内乃是大凶,郎君还是快快出去!”

话音一落,哪怕是素来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冒犯的红杏,此刻也急了眼,直接叫人去将成静拉出去了……

成静落寞地站在外头。

起先里面没什么声音,随后便渐渐响起了谢映棠声嘶力竭的惨乎声,她疼得如此厉害,成静的心都要疼碎了,只默默地一口有一口地喝茶冷静,到最后一把掷了酒杯,拂袖往前走去。

子韶眼疾手快,第一个拉住他,“郎君!夫人产子男人不宜进去!您进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干脆就在这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