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页)

王公公赶紧跟上,一面急着吩咐下人去备马车,一面追着皇上的脚步,“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等到皇上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城门口。

城外的土匪已经散去。

太子正坐在马背上,一身湿透,带着应战的人马,迎面缓缓地朝着他走来。

那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体魄,坚毅而挺拔,并没有显露出半分狼狈。

皇上此时才发觉,跟前这个曾经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一心想要他死的儿子,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经彰显出了一股威力。

这股威力,显然已经压过了如今的他。

皇上立在马车前,木讷地看着跟前的一切,看着跟随在太子身后,并没有及时前来向他禀奏的将领,突然有种自己已经置身于朝堂之外的错觉。

那一瞬间,皇上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秦家凯旋归来,万民朝拜,呼其为护国英雄。

长公主以一盘棋局,赢了辽国的二皇子,杀了其嚣张的气焰,为大周赚回了脸面。

那时候,众臣子也是这般拥簇着她。

皇上那双一贯阴鸷的眸子,慢慢地暗淡下来,如同一团死灰,再也亮不起任何光泽。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太子身上的那股刚燃起来的斗志,同自己快要倾尽一切的幕落之年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去争。

就像当年的先皇和他一样。

直到此刻,皇上才明白,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天时地利人和,他已经一样都不占,又拿什么去同风华正茂的年轻太子去抗衡。

这样的念头盘旋在了心头之后,当王公公派出去的太监追上来急着禀报,“范大人被韩国公拦住了,没能出得了城。”时,皇上心头的震撼已经没有了最初预想中的那般强烈。

神色依旧是一片空洞无神。

等到太子带着众将领,走到了他跟前,骑在马上,唤了他一声,“父皇。”皇上的眼皮子轻轻地一动,盖了下来,无力地瞥过了目光,转过身脚步蹒跚地上了马车。

等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回了乾武殿后,天色已经亮了。

一路上,皇上一句话都没吭。

上位二十多年,为了稳固他的位置,阿谀我诈,机关算尽,没有一刻停歇过,忙乎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此刻那打击却是从身到心,犹如被雷当头击中,让他再无半点力气去对抗,也生不出任何斗志。

皇上这回倒是睡得着了。

什么都没有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

***

夜里那场大雨,仿佛就是为了皇上而落。

到了中午,天空便放了晴。

皇上睁开眼睛,刚恢复了神智,王公公便同其禀报道,“秦裴两家的案子,今日由太子亲自主审,刑部尚书和朝中左相相助,正式开始复查,朱侯爷诬陷的罪状证据确凿,想必不出两日,便会彻底翻案,恢复秦裴两家的清白。”

王公公的话特意避开了太子对皇上私心的追究。

即便是皇上已经放弃了,有了心里准备,在听说朝中老臣左相都站在了太子一边后,皇上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如今再从头去回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走上了这条死路。

似乎没有任何预兆。

甚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些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二十几年的东西,突然就没有了。

皇上还没来得及去想那些细节,太子派人送来的一套墨宝和一份空白的罪己诏,又将他气得胸口发闷。

之后的两日,太子一直没有放弃,每日都会派人来乾武殿催上一回。

皇上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已经问了王公公几回,“有没有范伸的消息?”

王公公均是摇头。

没出城,没回侯府,也没回大理寺。

想来也猜得到,必定是落在了韩国公和太子的手里。

皇上如今已经被逼得出不了屋,更不敢去大殿上朝,唯一能盼着的就是范伸能活着从太子手里出来。

无论如何,也要要将自己身上的那污名给洗刷干净。

皇上还没得到范伸的消息,秦裴两家的案子便已经出来了结果。

太子一等人,雷厉风行,当日翻案改了史册,当日便贴了告示。

告示一贴,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

秦裴两家是被冤死的。

其中被朱侯爷陷害的细节,也被一一地揭露了出来,然越是详细,其中的漏洞就越多。

譬如朱侯爷当初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诬陷并定案于当初赫赫有功的秦家和裴家。

又是如何取得皇上的信任,竟让皇上相信了他满是破绽的证词和证据。

长安城内的流言,当日就传进了皇上的耳朵。

皇上躲在了那屋子里,又开始不断地打砸,发誓道,“朕就是死了,也不会受他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