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垦荒以后就能分地的告示贴出去,在县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片烂泥地原本就是田亩,只不知是哪年发大水被淹了,因为地势低洼,在污水里泡了很久,才把地给糟蹋了。

一家一户的当然没法清理,可要是县衙真的出钱出力,那自然不是问题。

一亩地少说也要两千文,没地的佃农都蠢蠢欲动,“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哇?”

有佃农表示怀疑,“那不是也,挑土方苦得很,说是按做活路的表现分,也不晓得分得到好点,莫是骗我们哦。”

也有相信沈清疏的,“哪个背时砍脑壳的稀得骗你这个穷酸,我看这个大人是个青天,反正我只得一把子力气,就卖给他了。”

“还发钱发镰刀锄头得嘛,就是比糖坊辛苦些,不想那么多,发田是赚了,不发也不得亏。”这是算得清清楚楚的。

沈清疏严令各乡地主,不得威胁阻拦佃农,并派文书衙役四处宣传此事。

土地的诱惑太大,尽管半信半疑,还是有许多无地农民愿意来,有的甚至是一家子人上阵,十三四的半大小子也拉了来。

登记的人面对问询,反复保证,县衙说话算话,绝对会分地,工程开挖不到三天,从者云集,人手很快就募齐了。

管理这么多农民有序劳动,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县衙文书不足,沈清疏还从县学里募了几个学生过来帮忙。

其中一个叫郑实的少年很得她喜欢,一是他农家子出身,为人机灵,做事也用心,不过十四岁,就知道一边刻苦读书,一边替县衙做事挣钱。

二则是他也姓郑,性情同小师弟有几分相似,沈清疏爱屋及乌,见他缺乏好的老师,时常会指点一二。

她在岳水县,也时常收到郑衡的信,他已经同严大人的女儿完婚了,婚后说不上心心相印,却也能和睦相处。

前日还来信说严姑娘有了身孕,信纸上都能看出他的无措和喜悦,她们一众同窗,以后就只她一个还没当爹了。

她正想得出神,旁边的郑实惊声道:“大人,您看那边!”

沈清疏顺着他视线望去,遥遥见远处岳水河上驶来一只船队,旌旗招展,不像是民船,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打哪儿来的?

她立马叫了两个衙役过来,让他们去码头那边探问。

有学生见识过军船,惶恐地道:“大人,像是要打仗啊。”

“我们地处内陆,哪来的仗,”沈清疏淡然投过去一眼,叫学生闭嘴,拍了拍手站起来道:“不得胡乱传谣,本官过去交涉,你们继续量。”

她这会儿正带着几名学生搞测绘,要平整哪里,挖多少土,填多少土,灌溉水渠怎么走向,挖多宽多深,都要拿出科学的方案来。

几个学生都听话地应了,沈清疏回了县衙,果然有个中年男子拿着文书上门,这支水师竟然是府衙派来剿匪的。

来人十分客气,沈清疏不太清楚他的职务,两人交涉了一番,沈清疏派王典吏带着收集的信息过去引导。

待两人走了沈清疏都还有些懵,不得不说这大出她的预料,原本她以为府衙不会管这事儿的,毕竟从前也不是没人禀告过水匪的消息。

没想到却是这么兴师动众,直接就派水师来了,知府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

她也没多想,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希望能除了这水上一害,早点抓到康二这个罪魁祸首。

晚上临睡前,她说起这件事,林薇止取了绾发发簪,青丝披散下来,回头笑问道:“江七和刘年是不是都要判死?”

沈清疏没在意地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林薇止笑着提醒她,“我爹是大理寺卿,而地方判死都要经大理寺复核。”

沈清疏挑了下眉毛,她也有这个猜测,只是觉得有些离谱,“你是说岳父给充州府递了信儿吗?”

“笨蛋,”林薇止白了她一眼,“知府是一地主官,正四品,岂能随意干涉,我爹只要扣着这案子,一定要拿康二归案,充州知府知道缘由以后,自然会卖他一个面子。”

“原是如此,”沈清疏边解外衣边道:“这弯弯绕绕的,你说充州府明明有能力,为什么偏要留着这些水匪为祸地方。”

林薇止无奈道:“水师却又不直接受他管辖,他派兵剿匪,要出钱出粮,还要同巡检司沟通,水师官兵,说不得有同水匪勾结的,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少一事,却不知道有多少行人,在这水泊之上送了性命,这些事不能深想,沈清疏很是长叹了口气。

林薇止起身走到床边,安慰道:“快睡吧,别想太多,至少这次他们在劫难逃了。”

顿了一下,她冲沈清疏眨了眨左眼,狡笑道:“算起来,他们也可以说是栽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