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意马

94.意马

天光从云层一片片掉在雪地, 化成翻滚的火烧云,化成迎风烈烈的红枫,墨绿色裙子、红色头发的女人一晃, 就消失了在了雪路尽头。

向前走,向前走。

一直随她向前,眼前乍然铺开一条隐秘的幽径。

雪路消失不见。她也消失不见。

如火的红枫是窗外的红枫。

画室的女人是画室里的女人。

她脚踩高脚凳,懒散地晃着另一条腿,脚踝纤细骨感拴着枚小小的铃铛, 缀在红绳上。

莹莹绕绕地响。

她换掉了那条墨绿色裙子, 穿了件不合身的白色男T——爱穿男人衣服着实不是太乖的习惯,何况下摆长度只到她臀, 虚虚绕绕的一湾轮廓,如此自由自在, 丝毫不怕被谁瞧见。

可他看见了。

光点在她指尖儿跃动,她画画儿时神情专注, 让人几乎不忍打扰。却好似稍不留神就会转过头来, 同他笑一笑。

“哎, 你不能这么出牌。”

“会输很惨。”

烟气在眼前弥散开。

他静静开始思索起了她手下那副画的名字,在远处看了她一会儿, 还是决定转身离开了。

可她此时忽然转过了脸来,素颜清丽又柔媚, 一双清澈的眼眸瞧住他,笑起来很狡黠,甚至有点自作聪明。

“哎,怀礼, 你想输我, 还是想赢我?”

她笑着问他。

他还没开口, 迎面汹涌而来的红色的浪.潮就淹没了他,她突然跨坐在他身上,面对他时,眼底都是直勾勾的目的与不加掩饰的欲.望。

如同置身于一条暗红色的船,暧.昧的河流就推着他们如此颠簸、沉浮,衣不蔽体,不知日夜。

她靠近他耳朵,被欢.愉朦胧的眼睛对上他同样充胀□□的脸,开始声声娇柔地唤他的名字。

“怀礼。”

“怀礼。”

“怀礼——”

眼神好像要吃掉他。

而他竟从她眼中也看到了自己。

这个瞬间他发现,原来他想吞掉她的欲.望,比她还要强烈。

这时他发现他不肯认输。

一向没有胜负欲的他,居然那么的不肯认输。

天地旋转,彼此调了方向,他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船舷。

夜空、海水如镜面,他能看到他与她野蛮交.媾的模样。甚至发现了一向克制温和的自己,居然拥有如此暴烈而且叛逆的一面。

而她也是十分叛逆的,迎合他也质问他——

“你是不是很怕去爱。”

“是不是。”

“谁爱你你就伤害谁,谁爱你,你就要想办法要她们失望——是不是?怀礼?你很怕被谁先抛弃,对吗——”

于是他愈发粗.野、暴.烈,想证明她的话都是虚妄,证明她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有什么资格来妄言他。

她又不爱他。

她又不懂他。

她说的也没有错。

如果她爱他,他一定会费尽心思地去伤害她。他也不需要谁来爱他。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船是顺从的,无论他们如何叛逆,如何厮磨,载着他们一起浮游到天地尽头。

望不到哪里是终点。

某一瞬,颠沛的潮变成了满室宁静的黑。

他清醒了。

才发现吞噬他的不是红色的潮水。是无边的夜色。

初秋的夜晚总是潮热,怀礼的思绪还怔在半空中,良久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翻了身,就触到了谁光洁的皮肤。

女人的皮肤。

她在他身边睡得十分不安稳,长发顺着他臂弯磨蹭一下,像是在同他撒娇。

黑长的直发。

不是梦里的人。

怀礼定了定神,从床上起身。

去厨房喝水。

水声潺潺,稍能过滤到方才大梦初醒的不安。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十分不安。

仿佛被黑暗中的谁窥探。

喝了一杯下去,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喉咙的涩感仍在,他没有回头,又拿起流理台上的水壶倒水。

腰上贴过来一双温柔的手。他只穿了一条睡裤,上半身赤.裸。

晏语柔额头抵在他后背。

想到的是两年前那次她骗他她怀孕,他当着她的面脱下他的衬衫,他脊背上有女人清晰的指甲印。

他不在乎。

哪怕她真的怀孕了,他也不会在乎。

只倒了半杯就没水了,怀礼仰头一饮而尽。

她却是很轻出声:“对不起,今晚不该跟你吵架的,我话也说的很难听……”

怀礼没出声。

她用唇吻他光.裸的脊背。他有健身的好习惯,皮肤十分紧致,腰肌平滑,显然很有力道。

顺着棉质睡裤的边沿,她轻而易举就勾到了系带。

要解开。

深夜闷燥,梦中情景依稀,他明显有了反应。她于是讨好着他,要去褪他的裤子。

梦里那张清丽面容挥之不去。

妖里妖气又叛逆至极,辉映着一张白皙无暇的脸,却是颇为嘲讽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