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他人主动欺辱,不恶言相向,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还胸怀天下,实在对他胃口。

这样的人入朝,才可能站得稳,才是百姓之福。

就是性子过于温和内敛了些。

刘韫心下稍有遗憾,却也并未言语。

考官察言观色,心中咯噔了一下,刘韫似乎对谢才卿青眼有加……

他暗瞥了眼张宁翰所在方向,眸光微微闪烁。

巡视的翰林忽然全部看向谢才卿。

那里,谢才卿收拾好东西起身,没弄出一点动静影响别人。

翰林以为他有什么事,忙过去,谢才卿却把折叠好的卷子双手奉上,朝他谦恭一点头,转身出去了。

翰林拿着他的考卷,无比愕然,和其他几个翰林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其他考生才起了个头,他居然写完了!

张宁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含不善地眯了眯眼。

不少考生额上冒汗,书写的速度陡然加快。

刘韫眼睛发亮,不耐烦地朝那个翰林招手,那人忙赶小跑过去,将谢才卿的卷子递交给老先生,老先生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攥着卷子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最后忍不住拍案,大吼一声“好”,吼完才意识到还在监考,赶忙止住,叫了几人出去看。

能让刘老先生忍不住大喊一声“好”的卷子,几人立马凑头过来看,看完都神色无比惊艳。

谢才卿模样温润如玉,字却是潇洒纵适、风骨天成,有意气,却无狂气,格局甚大,文章针砭时弊、行云流水,不拘一格,鞭辟入里,洋洋洒洒几千言,治国韬略在字里行间游走,胸襟情怀跃然纸上,叫人看了大呼痛快。

“此人之才远胜我当年!”刘韫激动地脸上下垂的皮肉微微打颤。

几位翰林还从未听刘老先生给过谁如此高的评价,其中有人眸光有异,却立马笑着附和。

刘韫喜欢谢才卿不奇怪,刘老先生的事迹他们都清楚。

刘老先生二十岁参加会试时,也是意气风流、才气滔天,狂妄自信,提前交卷,连中三元。

谢才卿已是解元,这张卷子一拿出去,会元势必收入囊中。

他仿佛在一步步重走刘老先生的路,已经年迈的刘韫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一个惊才绝绝的少年郎?

张宁翰奋笔疾书,终于赶着第二个交卷。

之后两场,谢才卿都是早早交卷,绝不在贡院里过夜。

……

皇宫长廊里。

刘韫拿着一张卷子逆着风追陛下,边追边喊,越喊陛下走得越快。

萧昀走在前面:“快给朕看看,那个老头子追上来了没?”

谢遮气喘吁吁回头:“没,陛下快回去,微臣替您挡着。”

刘韫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身体硬朗得很,跑得比二十多岁身强体健的长翎卫指挥使还快,一找陛下不是和他念叨之乎者也,就是扯着他衣袍抱着他大腿死谏逼他睡女人生孩子。

俗话说脸皮薄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萧昀顶多算那个不要脸的,刘韫是那个不要命的,什么也不怕,被打屁股还备觉为国效力,恨不得再被打一顿,所以他一看见刘韫就头疼。

“陛下留步!老头子我今天不劝你进后宫!”

“陛下!!”

“陛下!!老臣今天也不跟你念叨之乎者也!”

“陛下!!陛下您等等老臣啊!!”

老头子声如洪钟,大半个朝廷的武将嗓门都没他有穿透力,阖宫上下一听这声就知道刘韫又在追陛下了,面无表情,肩膀一抽一抽地,默默往两边靠,给刘韫让跑道。

萧昀一拍额头,真是没完没了了,一脸匪气回头指着他:“先说好了,不逼朕——”

他还没说,刘韫已经一阵猛点头。

萧昀不耐烦停步。

刘韫一溜烟儿追上,将已扯皱了快扯破了的卷子揉开,递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喘着粗气道:“陛下,陛下快瞧瞧,此人经世之才,状元的不二人选!”

萧昀本来想敷衍忽悠下他寻个清净,随意一瞥,目光蓦地停顿了下,仔细扫过全篇。

边上谢遮忍不住道:“这一手字可真绝,是张宁翰的卷子么?”

大宁科举为了保证批改的公平性,考卷都是不写名的。

萧昀难得没不耐烦地也看向刘韫。

“指挥使为何认为是他?”刘韫捋了捋胡子,得意地开始卖关子。

“他缘祁张氏之后,祖父是书法大家,有一手好字不奇怪,”谢遮说,“我还听说他恃才放旷,这字潇洒纵适,颇有乾坤天地,倒是稍有些合他的性子。”

刘韫没应声,只听他夸得直笑。

萧昀意味不明地问:“谢才卿的卷子?”

刘韫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愣:“陛下如何知晓此人?”

陛下日理万机,连他叫什么都能经常忘记,居然记住了一个还未入仕的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