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措手不及(第3/5页)

梁玉不是一个好哭的人,更不喜欢回头看,也不乐意说自己的委屈。说了有什么用呢?经验告诉她,没用的。天冷,对,那当学徒就能不起床不烧水了?不能够!有委屈的功夫不如多下两剪子练手艺呢。

却又终归需要有一点发泄。

哭到最后,声音渐歇,梁玉红着眼睛说:“咱哪点儿比别人差了?!”

桓嶷点点头:“对!”

两人相视而笑,一腔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梁玉抹抹脸,道:“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不拿出格的事儿来烦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总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是出格了,你只管对我直说,好叫我知道是非对错。”

桓嶷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亏欠,道:“既然要约定,就再加一条,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定不要瞒我。”

梁玉想了一想:“好!”

桓嶷举起了手掌,梁玉一巴掌拍了上去,发出一声脆响。

桓嶷往座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子:“咱们坐着说话嘛。”梁玉也不客气,就近一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桓嶷说了他对梁氏的安排:“不能总闲着,闲养着都养废了,有什么好?”

“嗯嗯。”

“还有袁翼,他们没让你进宫来说情吧?别管他们!他们要是为难你,还有我呢!哼!”

“没有,他们不敢的。我凶嘛。”

“哈哈!唉,九娘这一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这样跟他表妹年纪相差就不大。

“是啊,中宫有子,最能稳定人心了。我也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看男女。”

两人东拉西扯,一会儿又说到丰邑公主生活奢侈被御史给告了,桓嶷把折子给扣了,一会儿又说到万年县公病重,桓嶷得再找个吉祥物顶了他的缺。过一阵儿又说晋国大长公主一走,又觉得冷清了。

梁玉从来不知道桓嶷这么能说!桓嶷却很满意能够有人听他说这些不宜被外人听到的话,有些话对妻子儿女都不能讲,比如他有时候也讨厌某些大臣之类。又嫌弃世家里俊彦固然杰出,废物也是不少,废物就算了,废而不自知、不安份,真想踢走,但是有些人还得留着。

梁玉这时才忍不住说:“也不好留太多吧?清水池塘不养鱼,可浑水沟里就只有泥鳅了。我看考试就挺好的。”

桓嶷失笑:“你就爱这个。”

“是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比试比试,看哪个有用嘛。”

“你有本事,自然爱这个。”

梁玉道:“也不全是,你还记得苏征吗?我听他背左思的诗,心里也不好受。”

桓嶷想了一阵儿才想起来苏征是谁,对整个国家、对皇帝来说苏征这个人真是太渺小了。他不喜欢苏征,刻薄地道:“他的嘴污了左思的诗。”

梁玉道:“做贼是他不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不给人点盼头,是会造反的。背左思算好的了,世上还有另一句话不是么?”

梁玉盯着桓嶷的眼睛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桓嶷一震,道:“这话也只有你对我讲。”

“不是你,我也不会讲。”

桓嶷缓缓地点头。

梁玉又将自己与袁樵争论过的话给桓嶷讲了,她如何说,袁樵又怎么驳。听到袁樵说不必要的时候,桓嶷也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寒门确是少了一点厚重。”听梁玉拿纪申举例子,又是一笑:“这也是。”

反复都听了,桓嶷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对梁玉道:“我再想想。”

梁玉笑道:“我说了,不会拿出格的事儿烦你。这些不过是闲话,皇帝是你在做。你坐得比所有人都高,看得该比所有人都远、都广,也许我们是井蛙之见,你却是要跳出井口的。别人窝在井里,你也得跳。这就是圣人了吧?”

桓嶷笑笑:“嗳。”

两人停了一阵,桓嶷忽然执起梁玉的手,认真地说:“外面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呀。”

“好。”

“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讲的。”

“好。说到你烦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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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桓嶷说话的时候,梁玉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如今是没有什么需要麻烦到桓嶷的地方。还是个学徒的时候,她都能干得要上天,觉得无论扔到哪儿她都能挣扎着活下来。现在比那时要好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哪怕刘建在御史台里新官上任,与费燮意见相左,许多人中了流矢被参。哪怕崔颖在大理寺清理陈年旧案,硬是能在萧礼的手下翻出几桩无头案挨个儿掀,还真让他掀出些风浪来。也都没能波及到梁玉。

直到半个月后。

这一天雪下得颇大,梁玉也不嫌冷,先回娘家看一回南氏。南氏的身体仿佛是一件穷人家的旧衣裳,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看着又破又旧,不知道哪天就得碎得没法儿穿了。一到换季、变天、天气太热或者太冷的时候梁玉就放心不下,总要回娘家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