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承认吧,她真正想要的是…………

阴影之中,一线寒光如游蛇,猛然刺向那魔修的胸口!

“你这臭丫头!”

那魔修本不该躲不过这一剑。

但他早已调查过,这一家只有一个凡人女子,带着一个十岁的小拖油瓶。

凡人和小孩,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他自不会将这样两个玩意儿放在眼里,破坏院里的阵法和法器之后,便径直闯进房里来,甚至没想着要用灵力先探询一下。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堕魔之前,他习的是体修,一把钢筋铁骨,周身护体罡气,怎么也不会被他人轻易暗算到。

——这份轻慢,就成了他最大的败因。

刀锋入体的触感,像是划开一碗凝固的猪油。

闻人歌之所以被人称为“医剑双绝”,自然是因为他不只是当世最好的医修,在剑之一道上也颇有心得。他喜好收集珍惜的灵药,也喜好收集名贵的宝剑。

白飞鸿所拿的这柄剑,就是他珍藏的宝剑——裁月。

至薄,至利。

传闻中,有人曾用这把剑,斩下了无影无形的月光。

并不是他的钢筋铁骨都变成了烂泥,只是再强硬的筋骨,也阻不了如此菲薄的剑刃。

也不是他的护体罡气都化作了乌有,只是再周密的罡气,也快不过连月光都能截断的剑光。

当然,仅仅有这柄剑,是无法突破魔修的防线的。

让这一奇迹得以实现的,是神乎其神的剑技。

很少有人知道,闻人歌传授给白飞鸿的并不只有医修一脉的回春诀,还有他的剑术。

但是,再巧妙的技巧,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与腕力支撑,也还是有极限的。

在剑刺进去的时候,白飞鸿就觉察到了不对。

剑锋仅仅只是擦到了对方的灵府,没能如她所预计的那样完全刺穿。

到底还是年岁太小气力不足……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剑身抽了出来。她是医修,对人体的经络骨肉走向十分熟悉,特意挑了骨骼与筋络的间隙将剑刺进去,就是为了避免剑锋被卡住拔不出来的情况。

是以,这一剑抽出得比魔修想得更快。

而这就是魔修落败的第二个原因。

在他喊出“你这臭丫头”的时候,白飞鸿已经灵活地躲过了他抓来的手。灵力在体内催动到了极致,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逆流的悲鸣。

那只手险而又险地擦着她的眼睛过去了,指风甚至截断了几缕她的额发。

白飞鸿猛地伏下身,那突如其来的一剑打乱了魔修的攻击,先前那一剑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却还是起到了预计的作用,胸腹处传来的剧痛让大汉下意识弓起腰来……

“你找死!”

魔修怒吼道。居然被区区一个小丫头刺中了要害,剧烈的疼痛与强烈的羞辱感让他脸色铁青,当即就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毙于掌下!

就在他铁钳般的大手擒拿而来,直取她的喉骨,势要将她掼在地上的一瞬间,白飞鸿如脱兔般一跃而起!

嗤啦——

像是一片丝绸被划破的声音。

下一刻,鲜血喷溅而出!

血液与空气摩擦发出嗤嗤的声响,像是一道细微而尖利的哨音。

刺目的艳红大片大片泼在墙壁上,缓缓滑下,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叹到了尾声,便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汇出一汪惶惶的血泊。

那魔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喉中发出一连串“咯咯”声,铁塔般的身躯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再没了动静。

白飞鸿转过头来,对上那双已没了生息的眼睛。

死人的眼睛大多都是浑浊的。这个人也不例外。

割断那人脖子时,也有什么东西溅到她脸上,湿濡,黏腻,而又温热。她用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张开手掌时,看到了一抹鲜艳的红。

啪嗒。

一滴血珠从裁月的剑锋上滑落,坠地的声响如此幽微,落在他人耳中,却又如惊雷一般。

——她杀了他。

白飞鸿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死了,血倒还在流。鲜血犹带着热气,潺潺流过来。夺目的赤红吞没了黑暗,在月光下折射出蛇鳞似的冷光,无声无息地向她逼近。铁锈一样的味道迟了一步才传到她的鼻端,连那腥味都是濡热的,重重黏在肺腑中,拖得她的呼吸都迟滞起来。

所见,所闻,所感……一切都如此真实,白飞鸿却只感到荒谬。

她看着地上那具尸体,一时只觉得如在梦中。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多少个黑夜里,多少次恶梦中,她都会梦见这个人。其实她早已连他的脸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那一刻,那种压倒性的恐怖与绝望。

她从来没想过她能赢过他。

更何况她又成了当初那个十岁的女孩。

在拔出裁月剑之前,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抖得几乎连剑柄都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