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相迎(第2/2页)

范镇可是大名鼎鼎的状元郎,是华阳人,跟苏家人是老乡,又是苏轼的试官,私盐案为苏轼大力辩诬,反对李定任命时还和苏颂一起罢官,关系渊源颇深。

这次过来,一来是看望苏油,给后辈打气,二来是给司马光送一件礼物——布衾。

布衾不值钱,不过随布衾一起的那篇《布衾铭》,可就是千古流传的大文章。

司马光爱得不行,恭敬抄录,还告诉后辈,自己死后,就盖这条布衾下葬。

苏轼也对这篇文章大加赞赏,还写了跋文送来,也是今年文坛的一件大事。

司马光笑道:“景仁兄,打擂台的来了啊,这小子心里可不定怎么腹诽你的文章呢。”

苏油赶紧躬身:“岂敢啊,根据关蜀学派的义理:有理无情,那是神佛,有情无理,那是小人。合情合理,是为中庸,是为君子。”

“情者,理之中。所以享受该享受的,不是欲。过度追求,或者把生命完全寄托在享受上,那才叫欲。”

“无欲者,必无情,非人哉。故而节欲和禁欲,这是两个概念。”

“夏日里盖布衾,是合情合理;但是要在今天这样的天气,还要以节欲为借口,继续盖布衾,那就是自找罪受,不通情理,矫枉过饰,失却中庸之道了。”

“范公的文章写得很清楚,里边有四个字值得深思——就是‘苦难其得’。”

“以难得为苦,就过度了,就成了侈欲之根。”

“所以为政者,是要让这个‘难’,变成‘易’。让以往的‘侈’,变成如今的‘俭’。”

“我第一次到渭州的时候,城外百姓迭经战火,上无片瓦,下无立锥,无一日之炊。那个时候的他们,得活,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到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有了草屋,有了羊,有了地。那个时候的他们,侈欲,变成了还清官府扶持款,同时还要求得温饱。”

“如今,家有余麦,户有豚羊,他们的侈欲,又变成给儿子讨一房新妇,早日抱上小孙子了。”

“每三天烧个油渣菜,每五日一顿鸡蛋草头馅的饺子,几年前在陕西叫什么?简直就是穷奢极侈!”

“可到今天再看,很奢侈吗?谁家灶台边没有一盆臊子?每顿往饭菜里添一勺?多少人家已经抛弃麦饭,改吃炊饼汤饼?”

“采——”邵伯温如今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首先叫起好来,眼睛里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