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翌日,据说整个五月都会天气晴好的尼斯下雨了,天气忽然有点阴冷。

温涯陪聂元恺昨晚熬了个大夜,把曲子完整地合了下来。古琴音温润内敛,论说不很适合在嘈杂的场合表演,虽然节目组有准备拾音器和民乐用音箱,但是音质还是难免会受一定影响,效果可能最多只能达到他昨天在静夜里弹奏的五六成。

聂元恺觉得很可惜,但温涯自觉琴原本就弹得不好,当初学来不过是为了自娱消遣,现在纯粹是外行唬弄外行,够用就行了。毕竟他如果真的在意现场效果,当初就不会答应跟他来搞街头表演了。

印象里嘉荣小师姐最好搞些品茗作画,赏花听琴一类的雅集,要是给她知道,他抱琴到吵吵闹闹的火车站来弹,听众还多是她眼中的蛮族人,也不知道她要发多大的脾气。

温涯莞尔,想起自己离开灵山宗之时,忘了说要将那张琴赠给她了,忽然心中一阵淡淡的惆怅。

早上六七点钟回去睡下,出门在外却总是睡得不实,温涯梦梦醒醒,睁开眼时还没过十二点,整个人都被捂得汗涔涔。

下午过去录制,也差不多时间该起身,他有些疲倦,神思混沌,站在淋浴喷头下发了会儿愣,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又梦见了灵山宗,梦见了赤霄峰主殿前那些脾气很大的白鹤,梦见那年他自知愧对师门,又天劫将至,性命不久,改换凡人青衫,在山脚三叩首,之后,西风瘦马,山在身后渐行渐远,终至不见。

琴者心也,是他想念故人了。

下午,他一身休闲打扮,没有琴桌,便在火车站的钢琴之畔盘坐下来。

手起,古琴声淙淙流淌而出,回旋在气质复古的尼斯火车站中,少顷,一阵钢琴声与之交融。老旧的车站钢琴喑哑走音,但却意外地与曲中□□有常、命途难测之意暗合,仿佛将人带到了云遮雾罩的山巅之上。

游客们围拢了过来,在潮湿的雨天里,仿佛有风夹杂着雪花拂面,能见头顶朱红,白羽黑足的仙鹤在雪中起舞,之后,浮云随风散,仙鹤远飞,令人心生怆然。

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拍摄——弹琴的两个东方的年轻人,一个稚气未脱,但面相漂亮讨喜,另一个看上去要年长几岁,肤色苍白剔透,外貌亦俊美出众,且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神采风度,十分引人瞩目。曲声渐渐轻缓后,围观的行人已经为数不少,众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如梦初醒的神情,安静了几秒,方才有人开始鼓掌,并掏出硬币纸钞,上前放在地上的琴囊里。

温涯与聂元恺起身鞠躬,之后拥抱,摄像导演点了点头,比了一个“OK”,该录的镜头大致都已录到了,只是还要补温涯背琴走进车站,还有聂元恺的两个手部的特写。

有络腮胡子的法国大叔走过来,询问曲子的名字,温涯请随行的翻译跟他解释是游戏当中的插曲,聂元恺欢呼着过去把纸钞硬币都拢了起来,快乐地回过头问:“哥,你要不要喝个咖——”

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捧着一束香根鸢尾站在温涯身后,聂元恺:“啊!!!”

温涯回过头:“?!”

温涯哭笑不得,赶紧对聂元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牧野避到一边。

聂元恺瞳孔地震:啊啊啊刚刚那个人是师兄吗可是他不是在戛纳吗戛纳是在法国吗哦好像是在法国——

那没什么问题了。

等等!怎么就没问题啊!!!

师兄为什么会过来找涯哥啊?!对了,之前在横店他就突然出现在涯哥的房间门口!所以他俩是真的?!情侣?所以网上的八卦不是造谣?我一个圈内人居然也要靠八卦小组吃瓜,唉。

李乐从他旁边淡定飘过,问:“小聂老师,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喝咖啡或者吃个甜甜圈什么的吗?”

聂元恺大脑短路,“我刚刚吃了个大瓜。”

李乐:“啊?”

聂元恺反应了过来,差点被自己吓尿了,赶紧补救说:“没没,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在公司里最怕的就是牧野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牧野看上去好凶,眉毛压得好低,一副会动手揍人的样子。一次他健身课程结束,饿得眼冒金星,在更衣室偷吃了芝士蛋糕条,牧野路过时看了他好几眼,表情超级可怕,肯定是因为他偷吃甜食不好好保持健身成果想要教训他!可他的蛋糕条明明是低脂的!

要是他发现自己知道了他跟涯哥的八卦,自己说不定会被发配去扫厕所。

李乐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焦虑,还以为他是尿急,想了想,好心地指了一个方向说:“洗手间在那边。”

聂元恺:真的要扫厕所?!

补录了几个镜头后,聂元恺在尼斯站的录制便算是正式完成了,温涯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眯眯道:“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这几天你在录制,都没有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