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剪辑师在年前完成了工作, 喜滋滋地领着岑诀给的大红包放假过节。

他在A市安了家,过节之前父母都从外地赶了过来。

家庭生活当然好,但如果被父母催婚, 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爸妈,我想起我有点工作还没做完,我去一趟工作室先。”

在被车轱辘话念叨若干次之后, 剪辑师终于承受不住压力, 满脑子凌乱地出了家门,奔向工作室的怀抱。

今天是大年初四,许多社畜都还躺在家里醉生梦死,A市这座城市显得冷冷清清。

只是当剪辑师来到工作室时,却发现工作室有人加班。

房间里, 不但有亮光,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伏案忙碌。

“岑导, 您怎么在这儿?”剪辑师懵了。

在他的想象中,岑诀身为豪门的一员, 过年这样的时刻应该在无休止的酒会应酬中才是。

谁想到对方竟然出现在这里。

岑诀转过头, 打了声招呼:“又冒出点想法, 再改改。”

剪辑师听到这句话,心中涌现的情绪简直可谓称之为叹服。

——都这么有钱了, 还这么努力!

让普通人怎么活!

剪辑师原本不想过年加班,但见岑诀忙忙碌碌, 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岑导, 您这是在忙什么呀?”

岑诀说:“修一下结尾。”

剪辑师不想打扰岑诀的工作,因此只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仔细观看。

很快,他发现岑诀重新剪辑的这一版里在结尾处更改了一个画面。

那是时过境迁的若干年后。

女主角已经逐渐从儿子去世的阴霾中走出, 并且在养女的盛情邀请下,去了城里养女的家中居住。

养女的儿子七八岁,眼神懵懂,在母亲的要求下叫这位风霜满鬓的老妪“奶奶”。

女主角看着眼前的小孩,眼神朦胧,脱口而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剪辑师看完一阵征愣。

因为这个结尾的缘故,片子的感情基调完全不同了。

在原本的剪辑版本中,最后一幕是女主角牵着养女的手,仰头看着学校的画面。

学校的门口,小摊小贩们正拿着手机,讨论有关学校的“大消息”。

在这个结尾中,女主角是“胜利者”。

她成功地为孩子讨回了公道,复了仇,同时也收养了养女,有了可以在黑暗中依靠取暖的亲人。

可是——

经历过这样一切的人,她可能是一个“胜利者”吗?

纵然将失去亲人的苦痛埋藏在心中,任由时间风干,但在某时某刻,未必不会被重新唤起。

因为失去了孩子,她这一辈子都会萦绕在这种愁绪中。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同时也被动地被拖入了不可停止的苦境中。

“……太不人道了。”剪辑师呢喃道。

如果说,原本女主角的苦是集中在短暂的一段时空中,那么岑诀的修改,就让这苦闷超越了时空的束缚。

而后者,显然是让人难受。

但剪辑师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改,也更加能让结尾回味无穷。

岑诀看着眼前黑暗的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从戚雩身上得到的灵感。

戚雩的父母早年去世,但时过境迁,在提起“母亲”这两个字时,对方仍然会难受。

这种难受超越了时空的限制,镌刻在人的血液里。

岑诀改完结尾之后,在年后又组织相关人员看了一回,看得朋友们一接到他的电话就心里发憷。

“……求求了,岑导,已经够好了,你不要再完美主义了。”

他们同样的内容重复看了好多遍了!

就算东西再好,这样反反复复也会生理性厌恶的好吗!

至此,岑诀才将琢磨电影这事放下。

与此同时,A城电影节展开了宣传预热。

A城电影节属于国际A类电影节,是华国继S城和B城之后的第三个拿到国际电影节牌照的电影节。

从规格上来讲,A城电影节在国内数一数二。

A城电影节依托于周导国际大导的名声,由A市官方和电影协会联合承办。

在这样过硬的背景下,从1月月底开始,媒体就陆陆续续发布关于电影节的报道。

A市地方媒体记者实地走访电影节举办的场馆,实地探寻当地电影院的准备工作。

与S市和B市两个电影节不同,A城电影节的创新点在于参展影片播放方式的改良。

组委会将一个旧的国营厂改造,改变成为了“电影宫”的模式。①

电影宫里一共有六个展厅,在影展期间,会持续性地播放参展的电影。

有了这些相隔不远的展厅存在,观众们不必再在转场时耗费额外的时间。

除了“电影宫”之外,A城电影节还准备了一个能够容纳1500人的露天影院,若干独立的小影院,还有举办红毯和聚会的广场。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