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只湿湿的软啾

阮久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胡子花白的大夫正给他诊脉。

“小公子脉象平和,并无不妥。想来是接连打了三场马球,太过劳累所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若是要吃药,也能吃……”

阮久连忙摇头:“不吃不吃。”

阮鹤按住他的脑袋:“本来就头晕了,还这样晃脑袋。”

大夫笑道:“那就不吃,好好歇着就行。”

阮久这才松了口气,阮鹤颔首:“十八,好生送王大夫回去。”

十八抬手:“王大夫,请。”

房里侍奉的小厮都跟着退出去了。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打马球了?”阮鹤抬手要戳他的额头,想到他头晕,又收回了手。

阮久没心没肺地笑,抓着被子在床上躺好,然后握住他的手:“哥,我难得生一次病,你陪我一下嘛。”

阮鹤本想反问他,“这算什么生病”,但是对上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就也把这句话给咽回去了。

“好。”阮鹤帮他把被子盖好,“你睡一会儿,哥陪你。”

*

那头儿,十八送了大夫出府,回来时,正巧碰见阮老爷的小厮要进院子。

十八想起方才混乱之中,他背着头晕的阮久进去时,阮久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别让我爹知道。”

十八想着,他肯定是怕被阮老爷教训。

于是他快步追上那个小厮。

他们小厮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有圈子,彼此之间都说得上话。

那小厮见他来了便道:“十八,老爷说……”

十八把他拉走,小声解释道:“小公子一早出去打马球,打了一上午,可累惨了,这会儿正和大公子午睡呢。老爷要喊,喊醒了小公子倒是没什么,大公子身子不好,难得睡一会儿,把他吵醒了,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小厮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十八趁机道:“要不你还是再回去问问老爷?等大公子午睡起了,再来一趟。”

“好,那我先回去问问,还是你思量周全。”

十八同他道别,松了口气。

成功帮小公子躲过一劫,真是难得的机智!

*

阮久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在阮鹤眼皮子底下装睡,心中思量着对策。不知过了多久,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兄长在宴会上被选去和亲,结果没过多久,兄长就被送了回来。

和去年兄长去西北,最后父亲亲自带人去战场上把他带回来的场景一模一样。

很多大夫都摇着头说可能不行了,那时候阮久才十五岁,怕碍着大人做事,就缩在墙角,连哭也不敢大声哭。

大夫说,要不先置办棺材,要不先办件喜事冲一下。反正阮家这么有钱,总会有……

后边半句话他们没说,就被冲出来的阮久打断了。

“你胡说!”

然后阮久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没看见阮鹤,登时紧张起来,连鞋也顾不上穿就下了榻:“哥?”

阮鹤不在房里,阮久推门出去,跑进院子里,连喊了好几声。

一群侍从被他喊出来,劝他回去把鞋穿上再说,阮久不听,吵着要找兄长,就要跑出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阮鹤的声音:“小久?”

阮久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噌噌地上前,简直要被他给气哭了:“你去哪里了?”

阮鹤不明就里,举起手里的食盒:“去给你拿了点吃的。”

阮久拂袖回房:“我不吃!”

下一秒,他就坐在房里,一手捧着粥碗,一手拿着瓷勺,搅弄着碗里的鸡丝粥,挑出里边的鸡肉吃。

阮鹤不知道他怎么了,安静地坐在一边陪他。

阮久抬眼,悄悄看他,暗中下定决心,鏖兀是个吃人的地方,绝不能让兄长再去第二次,他应当断绝兄长与鏖兀之间可能产生的各种联系,一点点也不可以。

而且他也不是十五岁、只会躲在一边哭的小孩子了。

他已经……十六岁了。

*

吃了点东西,阮久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阮鹤请走,然后让十八去小厨房拿了两碟点心,端着去了父亲的书房。

他敲了敲门,书房里应了一声,他才推门进去。

阮老爷坐在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将桌上的什么东西盖住。

阮久把十八留在门外,自己端着点心进去:“爹,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

阮老爷皱眉看他:“你再说一遍。”

阮久哽住:“这是我亲手装的点心。”

这还差不多。

阮老爷随手捏起一块:“怎么回事?”阮久疑惑,阮老爷边吃点心,更加直白地问道:“闯什么祸了?”

阮久笑了一下,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爹,宫里是不是送了请帖来呀?过几天的宴会。”

阮老爷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宫里宴会,从来都不请我们家,爹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