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尾声(下)(第2/4页)

这问题问得太远了,谢岚山笑了:“你倒开明。”

“婚姻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特别神圣的事儿,要找到那个对的人,跟性别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姑娘还真挺开明的,不问她的她也往外说,“我妈以前就受过很多苦的,她上一个老公天天打她,婆家还变着法儿地囚禁她,她起初逆来顺受,后来就觉醒了,反抗了,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好?她一直告诉我,如果不幸嫁错了人,他骂我我就跟他对骂,他打我我就离婚,她说女人的觉醒永远不会晚,不要像温水里的青蛙那样死去,浴血后才能站起来……”

许是血缘带来的那份天生的亲近感,女孩大咧咧地一知半解地重复着母亲的话,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我在胡说什么呀?”她抻长了脖子,试图去看那根本看不着的画板,迫切地问:“画好了吗?画得我好看吗?”

其实不用谢岚山告知他当年的真相,从母亲脸上从未有过的光彩中,沈流飞大概也都猜到了。他噙着浅淡笑容,在纸上干脆利落地收去最后几笔,然后说:“好了。”

把肖像画送给了女孩,把付完钱的那些小玩意儿都留在了店里,只说明天再来取。告别这对幸福洋溢的母女,沈流飞与谢岚山去找了间民宿住下。

水乡桂塘是个民风特别纯良的地方,房子挨着房子,窗口临着窗口,好像此地的住户们都没什么隐私概念。

夜幕徐徐降下,河面水气氤氲,雾蒙蒙的。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爱挂灯笼,入夜之后灯笼都亮了,一片片朦胧摇曳的红光,仿佛尘世幸福,既空幻飘渺又唾手可得。

不过看人怎么想。

沈流飞伫立在窗前,沉默望着窗外清幽的夜色。

谢岚山问他:“明天还去看她吗?”

“不去了,”沈流飞淡淡说,“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没必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也许对她来说不是打扰,也许她会愿意与你相认……”

“我并不是她与爱情产生的结晶,我弟弟也不是,所以她才会在反抗时连他也不放过……”

“那倒不是,”谢岚山说,“我想你弟弟的死亡真的是个意外。”

女人被一直觊觎她的郑臣龙强暴了,然而他的丈夫却认为是她不守妇道,主动勾引。又一顿皮开肉绽的毒打,遭遇连番打击的女人终于再承受不住,她往饮用水里投了毒,想着要跟这一直虐待自己的一家人同归于尽。

然而剂量不够,五大三粗、身板强壮的丈夫没倒下,反而抄起把斧子要砍杀她。

女人趁着药力发作最终夺过了斧子,经年的痛苦与怨恨一朝宣泄出来,她将倒在地上哼吟的全家人都砍死了。十四岁的大儿子在外学画画,八岁的小儿子被异声惊醒,下楼来找妈妈。

女人杀红了眼,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就是一斧子。

十四岁少年叶深闻声来到女人家里的时候,惨案已经发生了。

少年是个孤儿,监护人不把他当回事儿,他也乐得一个人野在外面。反正他够聪明,对哪儿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好像就是天地一沙鸥,随时可以振翅而去。

唯一曾给过他一点温情的,反倒是这个深居简出、见谁都怯的女人。

女人已经濒临崩溃,少年挺身而出,替她想了个脱身的法子。他迅速布置了现场,嫁祸给了已经倒地不醒的郑臣龙。

为了制造女人已经死亡的假象,他放了她的血,然后又割下她的一块皮肤。

少年开着郑臣龙的车带走了郑臣龙的尸首,把他掩埋在了无人知晓的深山里,直到十来年后山区开发,东窗事发。

他多年来一直执着于找寻母亲的下落,如今见到活人,尘埃落定,心头的包袱也随之卸了下来,反倒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舒坦。

“那个在我小时候,一直在我家院子外窥看的人就是你吧。”冲完澡,两个男人仰面躺在床上,沈流飞仍觉不解,“‘猎网行动’使得旧案重启,你担心我母亲没死的真相会被发现,所以才对卓甜下手并最终放过了她,故意落入法网。可我还不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承担并不属于你的罪责?”

“说不好,也许是我自己腻歪了这种物质丰富、精神却极度空虚的生活,也许我只是同情她们,因为性别就得承受生来的苦难……”

这种偏激的救世情结令沈流飞想笑,他转身去抱谢岚山,对他说,我们是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两个怪胎,为了世界和平,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专盯着祸害对方吧。

谢岚山也笑,凑上去咬沈流飞的鼻子,嘴里没正经地揶揄:“车上你不说想要个儿子么,那还不快来祸害我。”

他们开始接吻,互相脱去对方的衣服,房间里没点灯,只有窗外灯笼映照而来的一片红光。这种洞房花烛般的氛围,像春天催发花芽般催生了他们的欲望,两个人你上我下地抚摸亲吻一阵子,沈流飞便占据了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