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4页)

纵有一个兵工厂,也只是适逢其会,假设白雪岚当日就被他父亲打死了,那兵工厂亦成一张空虚的图画而已。

何况,自己自离开首都,一路奔波,饮食不调,再又受了伤……宣怀风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紧绷绷的。

再把手往病人服领子里探,摸着锁骨,那锁骨更是孤伶伶地凸起一道微弧。

果然是瘦得不叫人喜欢。

想起这些天来,白雪岚也有偶然要胡闹的时候,可只要一望他肋下那曾经受伤的位置,就案兵束甲了。难道自己身上每一处,都苍白瘦弱得令白雪岚失了胃口?

宣怀风低头,从微开的领口看那凸起的锁骨,果然是叫人不喜欢的。那领口遮挡了视线,他便把领口上扣子解了两个,把衣襟掀开一点,低头细看自己胸膛,果然,也能看出肌肤下隐隐的肋骨的线条。如此嶙峋的身体,既不新鲜,也不柔软,抱着都要嫌硌手罢?

白雪岚把头转过去望对面的窗台,多时不见他作声,只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轻响,也觉得奇怪,不作声地回头一看,心脏上简直是受了一记重锤。

这宝贝不声不响,也不知何时解了两颗钮扣,正摸着自己雪白的胸膛,在好奇地做研究呢。

白雪岚看着这要命的景象,血管里的热流簌簌涌将起来,在四肢百脉里乱窜,喉咙干得说话也沙哑了,磨着牙说,「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解了扣子?」

宣怀风也是想心事想得入了神,被他一惊,正摸着自己身体的手仿佛被烫到一样,蓦地缩回来,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揭穿了似的,从耳根到脖子,胀得通红,讷讷说,「觉得很热,所以解了……」

这是胡乱敷衍的话,白雪岚那么精明的人,竟没有听出蹊跷来。

一则,宣怀风从来是一个极要面子,极矜持的人,若说他主动把衣服钮扣解了,是因为想着不可对人言的事,白雪岚头一个就不信。

二则,白雪岚此刻身体里,像灌了三、四罐火油似的狂烧着,下腹胀鼓鼓的热流涌着,倒是真的觉得热。

他自己既然觉得热,那么宣怀风说热,也就难以疑心了。

白雪岚目光在宣怀风领口下的玉般莹润的肌肤上一扫,喉咙干渴异常,都快要择人而噬了,只好狠狠把头又转到一边,沉声说,「这病房里热水气管子开得太厉害,难怪你说热。不过就算热,也不该敞开领口,这样总会着凉的。快把钮扣扣紧了罢。」

宣怀风在爱人面前,做出这样丢脸的举动,心里很是沮丧。再听白雪岚这样不耐烦的语气,所受的打击,更是增了三分。

想起从前在白雪岚面前稍解衣襟,从不曾遭受这样的冷待,可见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偶尔看书上也有说,爱人相对日久,新鲜感褪了,总要生出腻味,终究要相看两厌的。难道这就是相看两厌?

不对,白雪岚虽看厌了自己。然而,自己看白雪岚,却是永远也不会厌的。

宣怀风心里越想,越是难过,揪着领口,要把钮扣重扣起来,指尖却一直打颤,无论如何也扣不上去。他心一横,对白雪岚竭力用平常的语气说,「我扣不上去,你帮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