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白总理不高兴道,「你能弄死人家的公民,就不许人家打打算盘吗?你厉害,你是个书里才有的情种,但你应该还有理智。你用脑子想想,既是为了他的病而打死了英国人,英国大使馆把他请过去,询问一下案情,也在情理之中。要是连这种合理要求都不答应,岂不让英国大使更觉得你心虚?」

白雪岚如炮仗点了引线,蓦然炸开来,「放他娘的英国屁!这是英国大使的主意,还是他那位漂亮夫人的主意?那位漂亮夫人,恐怕又是应她那位色中饿鬼的弟弟查特斯,派人来打这电话,提这不要脸的条件。怀风被折腾得差点连命都没了,这才好了几天?要我把他交给英国人,交给查特斯那畜生,除非我死了!不!除非我死透了,骨灰都撒进江河,捞不起来了!不然,我也要从坟里爬出来阻拦!」

拿起桌上装了一半水的玻璃杯,砰得砸在地上。

白总理不料他反应如此大,也跳起脚,指着他骂,「你横!就只会窝里横!对着我砸杯子算什么?有本事,你明天对着英国大使砸!」

白雪岚一字一顿道,「把我逼急了,别说砸杯子,明天我还能干出更绝的来。谁不信,谁试试!」

白总理连着说了几个「你」,到最后竟是接不上话,只自己起伏着胸口喘气。

半晌,白总理气喘得平复一些,反镇定下来,把白雪岚拉了一把,叹道,「兄弟,哥哥当着这弱国的总理,实在有许多为难之处。要是咱们中国强大,那些洋人的老虎屁股,有什么摸不得?一根根拔毛也是小事。可如今敌强我弱,事情到了这份上,逞强能有什么用?」

他把话说出这份感情来,白雪岚就不好那样凶恶了,便不再骂,面无表情地沉默。

白总理又劝,「说来说去,你总不能说你没有一点的错,打死了人就是打错,何况打死了洋人?这事我们不占理,外交层面上,耍横更是不行的。明天就要见分晓。明日一早,英国大使在大使馆里恭候,你要是不去,就是外交大事,他们要上报到英国总理那里去。要是你去,到了英国大使馆,那可就是他们的地盘,你能不能迈出那里的大门,就看人家的意思了。不过,只要你表示出配合调查的诚意,把证人带上……」

白雪岚硬邦邦地截住,说,「你就直说罢!只要我把怀风带去,当我的替罪羊!」

白总理说,「你看你,这话怎么说?明明说的是当证人,怎么就成了替罪羊?大不了问他几句话,少不了他一块肉。」

白雪岚不说话,只是呲着牙冷笑。

白总理说,「你别这样瞅我,我可没有逼你出卖你那副官,用他换你性命的想法。只是你这样为他付出,难道他就冷心冷肺,不肯为你辛苦一下吗?那我瞧你们的感情,也就这般了罢。」

白雪岚说,「我们的感情,我们自己知道,没别人什么事。」

白总理说,「就算为了你们的感情,你想和他长长久久,岂不知首先要保住自身?大使馆那边说了,只要你明天把他带上,一道在大使面前露个面,再请他说一说事情的经过,证明纳普诊病时确实出了差错。英国那边保证,你当天怎样进去的,就一定怎样平平安安地出来。」

白雪岚说,「翻来覆去,总不过是要把怀风带给他们。」

白总理说,「带给他们又如何?人又不是回不来了。既然告诉我这总理,要他是过去当证人,又承诺了询问后立即让他回来,他们总不敢公然对我失信。这可是外交上的信用。」

说着,板起脸,作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白雪岚却嗤之以鼻,「你刚才也亲口说了,到了英国大使馆,就是人家的地盘。到时候他们扣着怀风不放,你又如何?」

白总理说,「总不至于此。」

白雪岚说,「当年鸦片战争,英国船的炮火打过来时,清政府也想着不至于此。」

白总理以堂堂总理的尊贵身份,又带着堂兄弟的情分,认为自己是尽心尽力了。白雪岚是聪明剔透的人,总不能不明白形势,何况,自己又真的是在为他的处境着想呢?不料白雪岚这样昏聩,把死胡同钻到底,倒叫他越发气得心窝疼。

好言好语劝了两句,白总理没了耐性,又发起火来,训斥道,「你是魔怔了!别的事上任性犹自可,这事上你竟连一点点的牺牲也不愿,就真是猪油蒙了心!你当这海关总长,得罪多少人。明天你不和他们表露出合作的诚意,让你过了这个坎,他们定要吃下你的肉来!我只等着看!」

白雪岚简直油盐不进,冷笑着说,「让他们吃。我骨头硬,别崩坏这些畜生的牙。」

白总理瞪眼睛道,「好啊!你这不听人劝,我也护不住你了。你真的不做这瞬间的低头,以图将来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