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5页)

宋壬叹了一声,安慰道:「总长,宣副官一定吉人天相。说到底,还是您有远见,前一阵子教会宣副官用枪。我刚刚看汽车前面的歹徒尸首,有两具是眉心中枪,两个护兵枪都没有来得及端起被打死了,这两枪,不用问,是宣副官开的。他枪法真是极准,要不是够机灵,还击又快,毙了那两个匪徒,恐怕等我们赶到大门时,就已经……」

白雪岚看着关起来的手术室,仿佛自己的魂都被关在里面一般。

勉强站了一会,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一转头又走到墙角那边,冷冷瞅着那给宣怀风开汽车的司机,沉着脸问:「今天宣副官不是去江南馆子吃饭吗?怎么到京华楼来了?」

那眼神,几乎是要择人而噬了。

司机不敢和他对望,低头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宣副官说回海关总署,回了海关……海关总署又,又说到京华楼。」

白雪岚问:「京华楼在响枪,你是不是聋了?不知道绕道走?」举起手,刷得扇了他一个耳光。

司机被打得半边身子歪在墙上,捂脸哭着解释:「我……我也说听见京华楼里有动静,想停一边看看状况,是是……是宣副官听见好像是枪声就急了,说总长有危险,我要是不听命令就毙了我……」

白雪岚听得心如刀绞,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把头朝着天上一仰,闭上眼睛,无力地说:「走吧。」

司机赶紧缩着脖子走了。

白雪岚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把拳头塞到嘴里用力咬着,久久没动静。

白雪岚在医院的走廊上,也不知道时间是如何般黏滞地走走停停,他一直把脸朝着墙壁,心里藏着一股恐惧,不敢去看表,也不敢回头去看手术室的门。

每每有几次,眼前仿佛闪过一幕,手术室门打开了,医生们低着头出来,如丧考妣……白雪岚心猛地一抽,赶紧把这一幕的想象狠狠打消,就像将一大桶冷水泼在刚刚燃起的火苗上。

哗!

火灭了。

可那一大桶冷水里仿佛还装着碎冰的,不祥的火苗虽然灭了,剩下的满地残骸却冷得刺骨。

无缘无故地,白雪岚忽然记起了宣怀风刚到白公馆时做的傻事。

他喝了烟土水,倒在白雪岚怀里,那一次好不容易救活了。

这一次呢?今天又如何?

还有,他不是曾经为了那些话生气吗?还和自己在枫山吵了一架,就因为那一句什么谁死在谁手上。

他这样敏感,是感觉到命运的悲兆?

难道,他真的会死在我手上?

我到底发了什么疯,说出那些不祥之言?!

白雪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怕自己一直做的许多事都在把宣怀风往死路上带,也许是的。他不逼着宣怀风到自己身边,宣怀风就不会去喝烟土水;他不逼着宣怀风当副官,不得罪那么多的人,宣怀风就不会挨子弹。

白雪岚站在那,如立身于狂风骇浪中。

忽然,身后某种动静把他的神经猛然牵动了。

他霍得转过身,乌黑的瞳子盯着手术室的门。

可那门纹丝未动,反而是走廊另一头,伴着凌乱的脚步声闯来几个人。

看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年太太走得太快,随时要摔倒似的,被身边的人抢着搀住了,到白雪岚跟前,她才仿佛把吓掉的魂魄找回来几缕,抬头对着白雪岚,颤着唇问:「白总长,怀风呢?他人呢?」

白雪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逃避了一个女人的目光,垂下眼说:「正在做手术,腹部中了子弹……」

话音未落,宣代云发出一声呻吟,闭着眼睛就软倒了。

「年太太!」

几人赶紧把她扶着,让她坐在走廊一张长椅上。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她来的人竟是白云飞,见她急得晕倒了,一圈人围着,有人唤医生,有人掐人中,自己插不上手,白云飞便赶紧去找护士要一杯温水。

等他端着杯子赶回来,宣代云被掐了人中,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无神地看看他们,只问:「出来了没有?」

白雪岚料她是不知道自己只晕了一会,生怕宣怀风已经做好手术了,回答说:「没有,只怕再等一会就会出来了。年太太,你千万保重身体,不然怀风知道了,更要担心的。」

宣代云点点头,气若游丝般道:「我不碍事,一时急得血冲头了。」

又看了周围一圈,迟疑了一下,问张妈:「怎么,姑爷还没过来吗?」

张妈一脸凄惶,说:「司机已经去打电话了,兴许这会就要到了。小姐,你可别吓唬我,你刚刚一这样,我的老命都要吓没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宣代云知道她慌起来,是要唠叨个没完的,截住她道:「我知道了,你歇一会吧,这是医院,吵着医生动手术可不好。我们就在这里,都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