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风雨(含入v公告)(第2/3页)

她佯装看不见,端起托盘上的药碗,仰起脖子把避子汤一饮而尽。

高嬷嬷欲言又止半晌,到底没忍住:“娘子……”

话刚起个头,便听门帘沙沙作响,一个清涵院的婢女走进来,手上拿着个香囊,正是随随绣的那只。

“鹿娘子,”她将香囊给随随看,“奴婢在榻边地上拾得这枚香囊,可是娘子遗落的?”

“是我的,多谢。”

随随接过香囊,只见那香囊黑乎乎的,似是被人踩过一脚。

那婢女歉然道:“大约是殿下拿衣裳时扫落在地,走过时不小心踩了一脚……要不奴婢替娘子洗一洗吧?”

“不用,回头我自己洗吧。”随随笑道。

那婢女行个礼便退了出去。

随随轻轻地拍了拍香囊上的鞋印,这是她第一次做的绣活,难免有些心疼。

她把香囊收进奁盒里,抬起头望向高嬷嬷:“嬷嬷刚才要说什么?”

高嬷嬷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暗暗道了声作孽,对随随道:“娘子半宿没睡,老奴吩咐厨下弄点当归山参炖鸡,给娘子补补身子,免得亏了气血。”

……

自那夜以后,桓煊便没再委屈过自己。

少则两日,多则三日,他总要驱车来一趟山池院。

倒是没有起初那般穷凶极恶,不过每回来,少不得要折腾几次。

他总是入夜后来,最晚翌日晌午离开。

他和随随很少说话,统共加起来不过十来句,可两个人时不时地肌肤相亲,总是难免会渐渐由陌生变得熟悉,再像陌生人似的互不搭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某一晚,桓煊要得狠,翌日恰逢旬休,他便留宿在山池院,安心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到晌午,正要回王府时,却不巧下起了大雨。

他并无急事要回府,便留在山池院用了午膳。

午后,风雨仍未停歇,有内侍送了一封书帖进来。

帖子装在精致的蜜陀彩绘匣子里,内侍道:“启禀殿下,是从东宫送来的。”

桓煊挑了挑眉,打开盖子取出书帖,是太子的亲笔,道东宫的梅花开了,他们夫妇在宫中设梅花宴,邀亲友同赏。

书帖一角画着折枝梅花,桓煊扫了一眼便知出自太子妃的手笔。

这是太子夫妇新婚后第一次宴客,他不能拒绝。

然而去东宫,一定会见到阮月微。

如今他最不想见的便是她。

桓煊面无表情地吩咐内侍将书帖收起来:“知道了,告诉送信之人,孤会赴宴的。”

遣退了内侍,桓煊却没了方才那闲适的心境。

他用了盏茶,又翻了会儿书,又写了一幅草书,忽然想起昔年在太后宫中,每逢风雨天,他和阮月微总是在偏殿的小书斋里对弈。

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弈棋,不过阮月微有段时间突然迷上此道,四处搜罗古谱,还请了翰林棋待诏的夫人当先生,她在太后宫中找不到对手,便拉着桓煊陪她对弈。

不想桓煊在这上头颇有天分,本是陪她消遣,不出两个月便反过来胜了她一回。阮月微性子好强,当下没说什么,回了自己院中便通宵达旦地背棋谱。

然而桓煊还是胜多负少,阮月微便不爱找他对弈了。

桓煊察觉后,便悄悄让着她,即便那时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是最好胜的时候,但比起输棋,他更怕风雨天无人作伴,只能坐在廊下看檐溜如瀑,那寒湿阴冷侵入骨髓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桓煊不知不觉握紧了腰间的旧香囊,丝绳嵌进虎口中,勒出深深的印痕。

他松开手,对高迈道:“传那猎户女过来。”

随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将青布短衣换成了流仙裙,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去了清涵院。

桓煊坐在廊下看雨,瞥了眼她不伦不类的装束,没有掩饰眼中的嫌弃:“将蓑衣脱了。”

随随走到廊下,脱了蓑衣,摘下斗笠,放在墙边,向他行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桓煊道:“你学过弈棋么?”

萧泠四五岁便与父亲对弈,八九岁已将节度使府中的幕僚们杀个片甲不留,在军中罕逢敌手,到了十一二岁,连萧老将军都要她反让两子才能勉强与她打个平手。

但猎户女随随,自不可能学这些消遣,她摇摇头。

桓煊料到她不会,只是道:“想学么?”

随随点点头:“想。”

“我教你。”

事出反常必有妖,随随有些警觉,蹙了蹙眉。

桓煊把那当成了受宠若惊和诚惶诚恐,轻描淡写道:“风雨大作,今日看来走不了,左右无事。”

言下之意,只是闲的,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随随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只要不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有意出言试探就好。

河朔三镇与朝廷关系微妙,对皇帝和太子来说,她活着不如死了好,虽然萧同安拿帅印边关不宁,但至少他没本事挥师直捣两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