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17/71页)

没有,原来只是被一张创可贴遮住,时间久了,没有揭掉,便自以为愈合,不料轻轻扯动一下,便开始血肉模糊。

每个人,都有不能轻易触动的一个疤。

就如昨晚,她没有问李岩兵那个很喜欢的女孩是不是他前女友,其实也许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但是万一这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就真的触痛了别人的伤疤。

可是当她自己的创口裂开的时候,她却找不到自救的办法。

“芯儿,你什么时候才放假呀?”她抱着电话,像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靠的温暖。

“还早呢,要考试了,烦透了,早知道就不读这劳什子的研究生了。”许馥芯半开玩笑地牢骚,“干吗,想我了?”

“嗯,好想你哦。”子言听着好友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叹一口气,感觉好过多了。

“等着啊,等着我回来,要你请客。你如今挣钱了,我还是穷学生一个,我就傍上你了。”许馥芯格格地笑。

“好啊,没问题。嗯,芯儿,你有没有收到苏筱雪的请帖?”子言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参加,至少不想一个人去,有人陪着她同去,或是代她送个红包也好。

“苏筱雪?她要结婚了?”许馥芯显然很惊讶,“不会吧,我没收到她请帖呀。”她笑笑,“她那个人,一直都清高,跟谁都不亲近,我和她可没什么交情。”

“话说回来,子言,她还很看得起你呀,居然给你发请帖!”许馥芯忍不住打趣起来。

子言望着办公室雪白墙壁上的石英钟,盯着沙沙走动的秒针,没有吭声。

像察觉到了些什么,许馥芯收敛了笑意,“新郎是谁?”

子言不知道为什么会模糊叹息一声,“不认识。”

“哦。”许馥芯不轻不重,慢条斯理地说,“她和林尧分手快两年了吧……”

子言默然无语,有点痛意在啮噬着胸口偏左的地方,她深呼吸了一口长气,换了个话题,“季南琛最近还好吗?”

许馥芯笑着咳嗽了几句,“你的干哥哥,你还问我?我跟他又不熟。”

“都是同学,怎么就不熟了?”子言立刻活泼起来,“上回他去上海,临走我还托他照顾一下你呢。你看我这死党对你多好:读大学有我弟弟照顾你,读研究生了又有我哥哥照顾你,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朋友去!”

“咳咳,”许馥芯好像笑得招架不住,“别别,我说呢,原来……是这样,我说他这学期怎么来过D大好几趟,敢情是受人所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子言总觉得许馥芯那句“是这样”说得有点特别,究竟是怎样的特别,又说不上来。

挂了电话,她扭头去看窗外,昨晚下了一晚的急雨,这会儿渐渐放晴。虽然浓云尚未散去,但隐藏在重重阴霾之后的一线阳光却已隐约可辨。

下了班,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夜色四合,霓虹开始零零落落闪烁,车流如梭,似乎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匆忙。子言站在人行道等绿灯的时候,发了一会儿呆。

每到灯火阑珊处,便会下意识地回眸寻觅,偶尔遇见一两个相似的侧影或背影,胸口就会略微抽痛,然而心里却清醒地明白,终究都不是那个人。

她已经平静了很久,并且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却无端被一个电话和一张请柬搅乱了心绪。

原来无论她外表如何改变,如何显得恬静从容,有些东西始终是弱点,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也许骨子里她还是没有成长,十年来一直守在原地,寸步未离。

忽然间很想回母校看看,她一直不敢去。

也许只有勇敢面对那些回忆,那些记忆里不敢触碰的疼痛与芬芳,她才能够越过那道分水岭,迎来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很多年没有来过,爱华小学的外围墙已经完全拆除,四周圈起一道长长的施工安全警戒绳,无数碎砖被零散地堆砌在墙角,几个工人点了雪亮的白炽灯,正在搬运堆叠好的砖头。

子言有些疑惑地走过去,询问了几句才明白过来,这所学校即将拆迁,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市政规划的绿地广场中心地带。

“我进去看看行吗?”子言小声地请求。

“可以呀。可是姑娘,这黑灯瞎火的,你不怕啊?”有工人善意地提醒。

她没有回答,顺着记忆的方向,慢慢走进了学校。

校门口的铁栅栏还在。当年就属她调皮,抄近路的孩子都老老实实打那下面缺豁的大口子钻过去,唯独她是跳过去的,只需单手借力,像跳山羊一样,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