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花季(第5/22页)

段希峰喃喃自语:“朋友?……我从来没有朋友。”忽然他微笑起来,“不过我现在也有朋友了!”

他真诚地道谢:“谢谢你们!”

子言忍不住说了句俏皮话:“前天那架没白打吧?”

大家都被逗笑了。

初一的这个学年平静地过去了,刘春生没敢再找任何人的茬儿,看样子是被段希峰给震住了。虽然代价很大,学生档案上的处分可能要背一辈子,但是段希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段希峰实在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子言卯足了劲儿想帮他把功课补起来,可惜成效甚微。龚竹每次看子言头疼的样子就得感叹一句:“段希峰那么聪明,怎么成绩就是上不去?”子言有时也叹着气想,可能自己并没有当老师的天赋。

期末考试刚结束,表弟叶莘就气咻咻地跑来质问子言:“姐,你不是说要在东区中学跟我做伴的吗?怎么不打招呼就要转学了?”

子言有些莫名其妙,“转学?转到哪儿啊?”

“光华啊,你还装糊涂?”叶莘不满地说。

脑子里轰然一声响,子言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到绿杨曾折处

“我们是想帮你转学,东区中学这地方是不能待下去了,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转到哪所学校去,正想问一下你自己的意见。”这是父亲第一次把抉择的权利交到子言自己手上。

父亲的单位正在分福利房,只要出具一个证明,便可以用搬家的名义帮子言申请转学。房子的位置位于西区与南区交界的地方,既可以转到光华,也可以转到育英,父母亲为此有点分歧——母亲认为,育英离家比较近,上学放学都很方便;父亲认为,光华虽然远一些,但是教学质量更有保障。

父母亲同时把目光投向子言。

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重大的选择,她很郑重地回答:“让我好好想想,明天给你们答复。”

对子言来说,光华就像她生命战场上的第一个滑铁卢,那令人不堪回首的失意使得她对光华莫名有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理。忐忑不安的惶恐,高不可攀的慨叹,莫名奇妙的期待,再次承受打击的隐忧,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这一晚,她没有睡好。

她试了很多种办法,丢硬币,画正字,数星星,反复很多次,仍然没有做出决定。直到凌晨2点半,她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光着脚丫偷偷拉开书桌的抽屉。那个上锁的小箱子,一年多来一直尘封在抽屉的最深处。

钥匙孔长久不用,有点生锈,然而锁还是“啪嗒”一声开了。箱子里只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丝绒缎面摸上去甚至有点硌手。轻轻打开,那条静静躺着的十字架项链,像一个梦幻乍然呈现在眼前,黑暗中仍然看得见星星点点的流光。

她摸索着十字架,紧扣在手心,握得几乎要出汗,仍然没有松开。记忆中那人微笑的面孔和那句话依然如此清晰,“沈子言,你听好,我要你答应,三年后,出现在光华的高中部!”他握着她的手,把项链交给她,“对它说过的话,是不能不算数的!”

然而不过一年,这些画面就已经变成了回忆。在光华的那次相见,他淡漠的眼神,给了她那样深的刺痛——他怎么可以就忘了呢,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些回忆里了呢?

她睁开眼睛,怔怔望着手心的十字架——可是他还欠她一个承诺呢,他说过,不论多少年都有效,他还说过,他从来不赖帐!

子言的眼睛在黑夜里无声地湿润起来。她永远都会记得,是因为谁,从前的快乐与单纯才一去不复返,又是因为谁,她的内心才变得这样柔软、敏感而自卑!

“爸爸,我想好了,我要去光华!”子言很平静地说。

今天是东区中学初一学年的最后一堂课,暑假即将来临。

转学的事子言第一个告诉的人是表弟叶莘,他一脸坚决跟随党走的悲壮表情,表着决心说:“姐,你走我也走,在这破学校没什么待头了!”

龚竹差点哭出来,眼泪聚集在眼眶里盈盈欲滴,“子言,我舍不得你走。”子言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好努力,有可能的话,光华再见面吧。”

龚竹马上含着眼泪笑起来,“我会努力,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呀!”子言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配合着两颗洁白的大兔牙,真的好像一只小兔子,也笑起来,“小公主,你也别忘了我!”

段希峰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好像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很飘忽地东张西望,仿佛根本不在意子言将要转学的事。子言想了想,实在没有找到话对他讲,只好耸肩笑一笑。

转学手续办的并不顺利,光华的老师一听是东区中学转来的学生,几乎没有肯接收的,最后拍板收下子言的是个很和蔼的老伯,头发花白,长得很像圣诞老人,一双圆圆的眼睛总是含着笑,“这孩子我要了,到我们三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