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完颜宗隽·玉壶冰清 第十节 天命(第8/11页)

听她如此说席间众人都很好奇,纷纷追问那巫术如何施行,秦鸽子却摇头:“具体如何做奴婢也不知。赵夫人一向行事谨慎,平日最宠信的是曲韵儿,对奴婢其实并不特别亲近,曲韵儿与夫人商议之事原本都是瞒着奴婢的,是奴婢那日见曲韵儿夜半悄悄起身去找夫人,觉得诧异,便暗中跟了去,这才得知此事。只依稀听说最重要的是以符水加在生人脑里,调以冰雪,让人服下。后来曲韵儿便出宫找来人脑,加冰雪蜂蜜调成‘冰雪白玉羹’,外表看来便是一清凉甜品,经细细研调,想必也尝不出脑髓味了。曲韵儿将这羹给夫人骗郎主服下,又偷偷作了法……好在郎主是真命天子,自有天佑,这种邪法亦不能损郎主分毫……”

宗幹颔首叹道:“留这样的贱婢在宫中当真祸害无穷。”一顾玉箱左右,不见曲韵儿,便又问秦鸽子:“那曲韵儿现在何处?非得找出严惩才是。”

秦鸽子微微侧首再窥一眼玉箱,说:“郎主喝了那羹就开始腹泻,赵夫人见势不妙便故作愤怒状,杖责曲韵儿,将她赶出了宫。奴婢猜,她大概是怕郎主起疑,所以先让曲韵儿出宫,也是为保全曲韵儿的性命。”

“这贱婢朕自不会轻饶。”完颜晟冷冷接口:“朕已命禁军出宫搜捕,翻遍整个京城也要将她搜出来。”

“那贱婢自然该死,但也只不过是听命于主人的狗罢了,父皇真应严惩的还是这个南朝女人!”宗磐拍案而起,一指玉箱,被酒意和血液烧红的眼底有不加掩饰的快意:“自她入宫以来后宫便不得安宁,我母后也被她陷害,至今仍住在外罗院中。我早就劝父皇提防她,这女人一直有异心,想媚惑君主做皇后,再干预朝政,夺取大金江山,如今父皇总应明白了罢?”

完颜晟点点头,对宗磐道:“现在看来,你母后确实冤枉,朕会接她出来。”再转对秦鸽子道:“再说说关于皇后的事。”

“皇后……”秦鸽子踟躇着断续说:“当日害死宗青小皇子的毒不是皇后下的……是赵夫人自己……在那碗药中下了致命的鸩毒……”

听了这话满座哗然,诸人注视着玉箱神色颇震惊,而玉箱一味漠然,始终保持着先前姿态,听着秦鸽子的话亦无一丝惧色,似她言下那一桩桩罪状根本与己无关。

宗磐便冷笑,对完颜晟说:“虎毒不食子,而这女人为争宠居然向自己亲生儿子下毒手,可见其心之狠。母后仁慈良善,竟被她这般陷害,将她千刀万刮也不为过。我想知道父皇会如何处治她,是凌迟,还是车裂?”

完颜晟侧目看玉箱,忽然笑了笑:“你说朕该如何处治你呢,玉箱?”

第十六节 巫蛊(下)

玉箱亦浅浅冷笑,道:“自臣妾入宫以来,一直深受郎主恩宠,故平日多遭后宫嫔妃嫉妒,她们私下对臣妾恶意攻讦是常有之事,蓄意陷害亦不鲜见,郎主应该很清楚,此番秦鸽子必是受人收买才会捏造出这等事来诬蔑臣妾。臣妾服侍郎主一向尽心,不想如今郎主宁听她一面之词也不相信臣妾。”

旋即又转首一掠秦鸽子,垂目问她:“鸽子,这回是得了谁什么好处,居然昧着良心来害我?”

依然是平和冷静的语调,她声音不大,却仍令秦鸽子一惊,额上沁出汗珠,颤着双唇,嘴里模糊不清地嗫嚅着什么,终未拼出一句成型的话。

完颜晟忽然一把拉起玉箱,一手将她紧箍在怀中,带着适才的笑意迫视着她:“你想知道这些话是谁让她说出来的?”

玉箱凝视他,透过他倏忽收缩的瞳孔看到答案,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是你。”

完颜晟哈哈笑:“玉箱玉箱,你真是聪明,叫朕怎么舍得杀你!”随手自桌上拿起一杯酒,自己先饮一半,再送至玉箱唇边,玉箱漠然侧首避过,完颜晟也不勉强,自己饮尽,一掷酒杯,说下去:“朕喝了你奉上的羹便腹泻好几天。这病这般严重,是前所未有的,朕觉得蹊跷,猜是有人在羹里做了些手脚,放了些不洁之物,故意让朕腹泻,便将你的贴身侍女秦鸽子召来询问。本来只打算问明白你是否知道这羹里有异物,不想才一发问秦鸽子便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只知叩头,连声说与她无关,于是朕便知这其中必有更深内情。继续追问,起初秦鸽子似还顾及你们主仆之情,一味搪塞不肯明说,后来朕一抬手命人将五十两黄金摆在她面前,她尚犹豫,朕又加至五百两、五千两,又称待她说出真相便册她为妃。果然这贱婢两眼渐渐亮了起来,当下全都招了,从头到尾,把你瞒着朕做的事一桩桩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再斜眼瞟瞟秦鸽子,完颜晟又道:“这丫头一向胆小,岂敢在朕的面前说谎陷害宠妃?何况她平日行事说话也不够伶俐,若要在顷刻间编造出这么一大堆事,说得这般有条有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听得朕真是心惊,竟把你这么个隐患留于枕边多年而不自觉!幸而天佑大金,而你们南朝最不缺的便是卖主求荣的小人,让朕及时窥破了你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