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①④(第2/3页)

出乎他意料的,并不是纸,而是一张百元大钞,亏得炎拓是九十年代生人,还认识这一版:现行的人民币是建国后发行的第五套,粉红色百元钞,眼前的这张是第四套,四个老人头的那一版,反面是井冈山,币身上还有模糊的“1990”字样。

这应该不是林喜柔留给他的,而是从前的某个人丢在这儿的。

再回看塑胶袋里,没别的东西了。

炎拓突然就有点渴,他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电光重又扫向那个茄子蒂大小的洞口,大声喊了句:“有人吗?”

老实说,没发声之前,他也没感觉有多阴森恐怖,但喊了一嗓子之后,只觉得周身的汗毛都奓起来了。

回声很怪,钝钝地又返回他耳朵里,陌生得不像是他自己的,带着诡异的后调,仿佛在质问他:“有人吗?”

一定有人,林喜柔把他弄到这儿来,不会什么交代都没有。

还有,她不是说要让自己活着、见证她重新来过吗?总不会把他扔在这儿饿死吧?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有窸窣的声响传来,再等了会,一道强劲的光柱扫进了茄子蒂。

炎拓赶紧揿灭了手电,如今,这囚牢里的一切,不管是被子还是小手电,都是他仅余的“资源”,他得省着点用。

***

最先进来的是熊黑,手里拎着个提袋,他径直走到囚牢边,把袋子往门口一扔:“你这阵子的粮,省着点吃喝。”

炎拓看了眼铁栅栏外的塑胶袋:“几天送一次?”

熊黑面无表情:“不一定,不过放心,不会让你饿死的。”

炎拓没吭声,蹲下身子,伸手出栅栏,拉开提袋的袋口。

七八个馒头,四五袋水,每袋350ml左右。

也够了,被囚禁的人,没那么多要求,省着点吧。

炎拓站起身,笑了笑说:“伙食还挺好。”

熊黑见他都这时候了,还特么嘴硬,蹭蹭怒向心头起,一脚踩向提袋,就听嘭嘭两声响,至少踩爆了两袋水。

然后说:“炎拓,你特么就是自找的。”

炎拓一阵心疼,他瞥了眼提袋:还好,里头的水袋破了,但提袋没破,水还都兜在里头,待会,他可以嘴凑着提袋喝。

第二个进来的,就是林喜柔了。

外头一定很冷,看冷不冷不能看熊黑的穿戴,这是个大冬天都能套短袖T的主,得看林喜柔:她穿很厚的羽绒服,下摆长到膝。

她一直走到铁栅栏前才停下,和熊黑一样面无表情,左眼皮下方,有一个小红点。

这么小的伤口,应该过两天就长好了,真可惜,他的最后一击,只是给她吃了皮肉一针。

反正已经撕破面皮了,再次见她,立场明明白白,炎拓反而觉得轻松。

他扫视了一眼洞穴,问她:“林姨,这是哪啊?”

林喜柔淡淡回了句:“别管是哪了,努力爱上这吧,你要待一辈子的地方。”

他这养老之地可真不怎么样,炎拓尽量不去多想,趁着林喜柔在眼前,能问多少是多少:“林姨,蚂蚱是你儿子吗?”

林喜柔看向熊黑,有点感慨:“看见没有,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惦记着打听呢。”

炎拓说:“都到这份上了,就让人做个明白鬼吧。我见过蚂蚱,很瘦小,站直了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高。”

他注意到,林喜柔的眸子突然紧了一下。

但他装着没看见:“可是,任谁看到他,都只会认为那是只野兽吧。林姨,你们这外形差异,可真是太大了。我就是想不明白,从兽到人,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利用血囊?”

林喜柔定定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怪笑起来:“从兽到人?炎拓,你不会是听了缠头军那帮混账后代乱说一气,以为地枭是野兽吧?”

想了想,自己又补了句:“也难怪,你们有个成语,叫‘断章取义’,缠头军从头至尾,只不过是看了半章书的人,他们知道个屁。从兽到人,谁是从兽变成人的?又不是修炼成精,我能变成人,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人。”

炎拓脑子里一懵:“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林喜柔冷笑:“你跟缠头军是好朋友,他们就没告诉你,‘一入黑白涧,枭为人魔,人为枭鬼’吗?”

炎拓一颗心砰砰乱跳,聂九罗没说过这话,她只提过缠头军“不入黑白涧”,但陈福说过,他一直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喜柔语带讥讽:“地枭,只是你们人给我们起的诨号而已,人枭两隔,黑白涧就是楚河汉界、边界长城,你知道为什么叫黑白涧?黑白黑白,一边是永夜,一边有白日。”

“所谓的‘不入黑白涧’,人不入,枭也不该入。但不管哪边,总有铤而走险的不是?进了黑白涧的地枭在人眼里是恶魔,进了黑白涧的人在地枭眼里就是凶鬼。我们是野兽?你以为,进了黑白涧的人,那样貌又能好看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