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4页)

说老道姑见长公主长居岛上,孤身一人,日常闲话,偶有闺怨流露,便以为旷渴思饮,想着讨好于她。遂自作主张,访得一个精于房事、又长年献媚于高门贵妇的美貌少年,暗中带到观中,那日趁机进献,不想却惹怒长公主,这才从上到下,赶走了整个道观里的道姑。

高峤听完,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味来,叫高七将那姑子带出去,自己细细思量,不禁又出一身冷汗。

如今南朝,玄风清谈,礼崩乐坏,建康的高门之中,贵妇不守妇道者,亦比比皆是。前便有那朱霁月为鉴。

在建康,萧永嘉的名声确实不好。

但诟病最多的,不过是奢侈、性妒等,从无半点艳闻。

故这几年间,高峤和萧永嘉虽长久分居,但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妻子。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分毫不知的情况之下,妻子所居的白鹭洲上,竟曾有美少年踏足,那老道姑还企图从中穿针引线。

倘若不是她品行端正,自己如今岂非早成了第二个郁林王?

高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各种滋味翻涌,愣怔之时,忽然之间,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萧永嘉从前对自己的用情,高峤是心知肚明的。

当年也是她强行要嫁,才有了两人的姻缘。

娶了她后,高峤便从不曾有过纳妾的念头——除自己无心,萧永嘉的善妒,亦令高峤苦不堪言,根本没有这种想头。

如今她却不但提出和离,竟还开口劝自己纳妾,语气之大度诚挚,绝非是在拿捏。

难道,是她终于也抵不住外头那些歪风邪气的侵扰,心性大变,从今往后,要逍遥乐活,和自己各过各的了?

高峤心头一阵乱跳。

按理说,萧永嘉终于想开,肯放过自己了,高峤理应感到解脱,松一口气才对。

但他却轻松不起来。

反而忽然极想去白鹭洲,看看萧永嘉此刻到底在做什么。

他再不犹豫,放下别事,立刻出门,赶去城西渡口。

人渐近渡,他却又迟疑了。

看昨日她的态度,决绝至此地步。此刻自己这样过去,她若冷脸相对,该如何自处?

犹犹豫豫间,他行到渡口,还没想好到底上不上,却见那里停了匹马,似是外人所留,便问守卫。

守卫道:“慕容替方才来访,长公主允他登岛。”

高峤一惊。

慕容替来建康后,曾数次具拜帖投门,高峤皆置之不理。

不料他今日竟擅自来拜萧永嘉。高峤怎还耐得住,立刻沉下脸,上了船,便往岛上直去,上岛,匆匆赶往别苑,行至门前,见大门打开,慕容替恰被管事送了出来。

管事正代女主人送客,态度瞧着颇是客气。忽见高峤来了,正立于门外步道之上,急忙撇下慕容替,赶上来迎接。

慕容替看到高峤,微微一怔,随即面露笑容,快步行来,向他见礼,态度十分恭敬,微笑道:“小侄南下之前,叔父曾有话,道我慕容氏本为大虞之臣。当年他来大虞,也曾有幸与高公相交,后虽遇于沙场,亦属身不由己,实非叔父所愿。如今终得弃暗投明,叔父再三叮嘱,令小侄务必拜见高公,代他转呈故人之谊。小侄对高公,敬仰更是由来已久,先前数次求见不得,知高公对我有些误会,不敢再扰。又因久闻长公主贤名,今日冒昧登门造访,本想请长公主代为传话,表我敬慕诚心,何期有幸,能于此得见高公之面,实是小侄之幸!”

说罢,又是一个长揖。

高峤冷冷道:“令支王何必如此多礼。陛下虽留你于建康,我却怕南朝地小,载不下你慕容氏的心雄胆气。我不过一寻常南朝之臣,有何可见?”

慕容替面露惶色,告罪。

高峤转向管事,道了句“送客”。

管事瞧出大家不悦,何敢耽搁,急忙转向慕容替:“公子,请随小的来。”

慕容替再次向高峤恭敬地拜别,方告退,行到渡口,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转头登船离去。

……

萧永嘉于花厅见了慕容替,叫人送客后,独自坐于窗畔,凝望窗外暮色里横斜而出的一枝娇艳海棠,渐渐出神之际,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之声。

转脸,见是高峤来了,没动,也没说什么,只瞧着他。

“阿令,方才慕容替来此,所为何事?”

高峤一进去,开口便问。

萧永嘉道:“无事。不过是说他来建康已有些时日,未曾来拜,今日来见我罢了!”

高峤压下心中不快,道:“他曾数次投贴拜我,我皆不见。慕容氏居心叵测,陛下好大喜功,受其蒙蔽,不听我言,他方得以留居建康,你应也知道的,为何还要见他?”

萧永嘉蹙了蹙眉:“我名为长公主,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与你又早形同陌路,建康谁人不知?他既被允留在建康了,以后辈之名来拜访,我见了他,不过说几句话,便打发走了,又能怎样?这就坏了你高峤清誉,掀起朝廷动荡不成?”